“看来是不记得了……”煜嘀咕了两句。算了……不记得了就不记得了呗,他总不可能拽着雨疏的衣领子吼他出息呢你以前可是炫酷狂霸叼炸天的冰蓝雀!这是分分钟被当成蛇jīng病的节奏啊。
“学长……我觉得我们不在一个频道上。”雨疏冷静地总结。
“不要叫学长,”煜一脸的深沉。“太不亲切。”
“那要叫什么?”
“叫我女王大人!”
事实证明,二货之所以是二货,就是因为无论经历了多少岁月的洗礼他都能二得依旧。
“……好的学长知道了学长。”
“叫女王大人啊!”
我的名字叫雨疏,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新时代的十佳好少年。万万没想到,在我迈出家门的第一天,我就被学长摔穿越了。
雨疏忧郁地仰望着面前直入青冥的高塔,无限感慨。
事qíng的经过是这样的。在雨疏和煜纠结完称呼的问题以后,煜终于想起他之前出门是因为竹柒叫他去图书馆帮忙整理古籍——自从天瞳走了以后竹柒就有点忙不过来。但是现在免费的劳动力来了,煜当然不想做冤大头,于是愉快地卖掉了队友。
学院还没有开始正式授课,雨疏也清闲得很,就接下了这桩苦差,但是当他出门的时候煜突然拽住了他的后领。可怜的雨疏和逆向生长之前完全不一样,运动神经条件反she什么的都没锻炼回来,身体一失衡就结结实实地扑了一大街。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站在这座象牙白的高塔下了。
不管怎样,还是先找个人来了解一下现在在哪里,是什么时代什么状况吧……雨疏想了想,还是朝着高塔走了过去。
一路上清冷得很,不只是塔外是荒无人烟的密林,连塔内也没有半点人影。雨疏沿着旋转的楼梯上塔,只听见一路都是自己清脆的脚步声回dàng。
嗒嗒的脚步声,碾碎了塔里一地经年的红尘。
眼看着就要到塔顶了,还是没有见到人影。雨疏抬头看了看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决定再往上走一层,还是没有人的话就往回走。
话说回来这什么破塔啊,哪个古老年代的产物,连电梯都没有……
雨疏没有失望,在他又上了一层以后终于隐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于是他接着往上走去。
“花葬,麻烦你了。”略显稚嫩的声音从顶层的房间里传来,雨疏沿着声音找到了有人的房间。房门半开,他一眼就看见了房内的qíng形。
年幼的孩子坐在chuáng沿,蓝色的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在发间缀饰了一些绒羽。他的面前浮着一片光屏,光屏上投影了一个妖魅般的男子的身影。
雨疏知道这个人,他在地球也着名得很。弗洛达实权的掌握者,大长老桃夭穆花葬。
那么这个少年想必也不是人类了。
他尽量放轻了呼吸,生怕被里面的人发现。
穆花葬面带温柔的微笑,对少年说:“小殿下,这只是我应该做的。”
“花葬太贴心了啊,我觉得前辈给我留下的最珍贵的财富一定就是你,”少年开心地笑着,露出可爱的虎牙。“我等你回来吃晚餐喔。”
穆花葬宠溺地应着,然后切断了通讯。少年开开心心地收起通讯器,从房间的角落里搬出一套画具,架好画板对着窗外的景色写生起来。
窗外象征着弗洛达生命之源的巨大灵泉流光四溢,绚丽夺目。
雨疏又忍不住把头往里探了探。少年隽丽的侧脸在透窗落下的光影斑斓中单纯美好得让人难以直视。
他长得并不是特别出彩,比起刹澜或者雨疏来说,他的容貌只能算清秀。但是他有一双很美很美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是纯粹的qíng绪,专注而且清澈,那种恍若岁月洪荒中浸出流光的神采可以在瞬间摄夺魂魄。
一笔一划,丹青墨染,浓淡gān枯。
画了一张又一张,如落雪般的白纸一片片染上不同的墨迹。可是那么多那么多的画,每一张都是相似的风景。少年认真地重复着,一遍又一遍,他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为了打发这些过于冗长的时间。
雨疏看着看着就走了神,完全忘记了自己目前身陷什么样的境地。他只是一直盯着认真作画的少年,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
他恍惚间仿佛穿越了不知多少时空,在那尽头的少年拈笔,落笔的生灭都是静默的风华。一百年一千年,这里的风景不曾变迁,在这里仿佛可以把所有的qíng绪都冻结。光yīn从容不迫地前进着,少年依旧独自一人在那里坐着,不喜不悲,执笔,任夕阳和着寂寞落满肩头。
快乐、悲伤、和平、战乱,一切都与这座高塔无关。这座塔锁住自由,锁住时间。
一个人守在这座塔里的漫漫流年,又该是怎样枯燥冷漠的岁月?
他突然觉得鼻腔里有些发酸。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要变成年更的节奏……?
反正绝不弃坑!弃坑就去剁手
☆、时间在此刻凝滞
仿佛是上天要弥补什么似的,雨疏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从一切的□□开始陪那个少年走过了漫长的路。
看他安静地成长,看他哭看他笑,看他学会怎样制作机甲,看他为了一个俊美少年陷入万劫不复的qíng劫。
他看见那个在他的注视下长大的孩子为了爱qíng一步步登上了弗洛达黑暗里至高的王座,不惜斩断一切枷锁。
终于直到那一天,楼蓝寒从地球“请”来了素有“活体藏书阁”之称的知年先生,两人隔着长桌遥遥对视。
楼蓝寒放下手中的茶盏,白瓷落在擦得锃亮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盏中水光沦漾。他一副似笑非笑的神qíng,唇边的弧度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狡黠:“想必知年先生早已知晓我请先生来此所为何事,那我便不卖关子了。敢问先生可是jīng通上古咒术解法?”
“jīng通谈不上,略有涉猎罢了。”知年不愧为藏书阁的管理者,神qíng泰然自若,至少在面上丝毫看不出紧张与不安。“不知小殿下指的是哪一种咒术?”
“先生不必出言试探。蓝寒既然请先生到这儿来了,那自然是诚意十足的。”楼蓝寒轻轻一笑,手指拨动,桌上的白瓷茶盏随着他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起来。“不知‘人类与魔shòu千年纷争的起源’,可够付蓝寒这个问题的酬资?”
知年神qíng瞬间错愕。他不由得低下头去,眉头颦蹙。
良久,他历经千百番挣扎似的,终究抬起头来,带着几分释然和艰难道:“小殿下想知道哪种咒术的解法?”
楼蓝寒唇角一勾,旋即薄唇轻启,吐出三个字来。
“因果咒。”
一梦十年,南柯初惊。
梦境就此突兀地终止。雨疏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务室白花花的chuáng单上,视线所及皆是一片雪白,白色的墙纸、白色的桌椅、白色的瓷地砖、白色的被单……这么乍一眼过去,颇有几分想让人高歌一句“哈利路亚”的冲动。
煜一脸抑郁地在chuáng边蹲着,看见雨疏终于苏醒过来,松了口气,伸出手指戳了戳雨疏的脸:“你说大哥这是怎么养的你?瓷娃娃似的,一点儿也不经摔,摔坏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赔给他……”
雨疏一边听着他叨叨,一边试着左右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肌ròu骨骼都有些僵硬,动作很别扭。在梦境里当了十年阿飘,突然回到自己的躯壳里竟然有些不习惯,还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茫然。
他愣愣地挠挠头,问:“我晕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上午,快到饭点了。”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走吧,先去食堂,去完再到二哥那里去帮忙……啧,否则大哥到时候又该说我nüè待你了。”
……说得很有道理,雨疏确实感觉到饿了。
二人用过午餐,煜给雨疏指明了去图书馆的方向便回宿舍了,顺便jiāo代了一句里边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少,不该碰的别瞎折腾。雨疏点头应承,照着煜在光脑里给他画的路线一路走过去。
图书馆从外观上看来是风格相当复古的建筑。八角飞檐勾心斗角,红墙碧瓦,墙面上还做出一些斑驳的痕迹,一眼看过去感觉十分穿越,与周围现代化的建筑方枘圆凿。
雨疏有些犹豫地来到前门下,按照煜所jiāo代地拉起门上的圆环在门上扣了几下,脆响声中左侧那扇门微微发亮,竟投影出一个身份验证的界面来。
这也太不搭了……雨疏无语地想。
验过光脑确认身份,雨疏踏进了那所点饰复古的庭院。虽然周遭植被大都是高仿品,但维持着常年花开不败的盛景。雕栏画栋,小桥流水,好不气派。
竹柒逢雨疏推门而入的时候正趴在横穿“荷塘”的栈桥的栏杆上喂鱼。自然,饲料不过是些油脂制品,而水中的“鱼”也都是机械拼合成的小玩意儿。这年头还养得起宠物的人不是达官便是显贵,再者便是有钱的闲人。
自从继承书院以来便一穷二白的竹柒显然不属于以上任何一种。
见到雨疏来报道了,竹柒似乎有些意外,一面说“不是在离家出走嘛,怎么自投罗网来了”一面将手里的“饲料盒”整个翻过来,半盒“饲料”倾倒入水中,引来无数“锦鲤”争相抢食。最后他随手扔了盒子,拍拍手,指了指“藕花深处”:“走吧。”
雨疏安安静静地跟在他后面,踏着栈桥朝对岸走去。
竹柒拍拍手,图书馆的大门便应声而启,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味道扑面而来。这一室的纸质图书林林总总加起来,任谁将它们中的一部分兑换成huáng金都能瞬间变成富可敌国的存在。
竹柒让雨疏帮忙整理的是散落在桌子上的古籍,总有学生借阅完会忘记放回去。他简单给雨疏讲解了一下整理归类的要点,一本本将书垒起来塞给雨疏,末了还问了一句:“重吗?”
雨疏怀里那一叠书几十本,厚的薄的加起来近三尺高,几乎完全挡住他的视线。他抱着书老实地点点头:“挺重的。”
“重就对了。”竹柒笑了笑,“文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分量的东西。”
告诉雨疏书籍种类的大致分布后竹柒就悠哉地去研究怎么修复保养几本新送过来的古籍了。雨疏一个人抱着大沓书本跑上跑下,不一会儿就累得哈哧哈哧直喘气。
难怪煜死活不肯来,这也太能折腾人了!
等到最后一本书都归位,雨疏总算是松了口气,朝楼下走去。也许是着实累到了,正在楼梯上走着呢,脚下突然一软直接跌了下去。他踉跄好几步才扶着楼梯转角处的木架子站稳,还险些连人带架子摔一跤。
等他站好了再抬头一看,才发现架子上竟放着一个瓷瓶。方才架子晃得那么厉害,瓷瓶子竟巍然不动,连挪都没挪一下。
难道说,架子和瓶子竟然是粘在一块儿的?
雨疏好奇地伸手拨弄了青花瓷的瓶几下子,发现那瓶子位置虽然不能移动,但却可以左右转动。他转了几下,心想这可能是伪装起来的开关什么的,于是收回手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脚下木色的地砖突然滑动,让他猝不及防跌进一条密道中,摔了个四脚朝天。
他给这一下摔得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一边揉着腰一边从地上爬起来,心道煜学长诚不欺我,图书馆奇怪的东西确实多,不该瞎折腾。
回头看了看,来时的那条路竟然已经自动封上了。大声喊了竹柒两声也没人回应,想必是竹柒也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雨疏一面暗自叫苦一面站在原地思索对策,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好眼一闭心一横,摸索着前方的黑暗里走去。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只向前走了一小段路便看清前方是个拐角,从这里拐过去的那条道上有莹莹的蓝光。于是他沿着光来的方向寻了过去。
那是一间密室。
晶莹的蓝光来自于墙上横平竖直的文理,充满冰冷的机械感。而这一切的纹路由稀疏渐变至密集,又汇向中央一口棺材似的箱子。那箱子整个散发着绚丽夺目的蓝光,一时竟晃得人移不开眼睛。
……这是什么东西?
雨疏正愣神着,那口“棺材”的盖子竟自己动了起来,吓得他一个激灵。盖子被机械臂支撑着缓缓翻开,一个俊美的青年从里面坐了起来。
这这这这是诈尸的节奏?
雨疏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拔腿就想撤。但偏偏这个时候那青年朝他这边投来了淡淡一瞥,使他动作生生僵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人有一双极美的眼睛,如映着冰泉冽光的黑曜石般。当他撑着身体坐起来的时候,耳边的流苏耳环扫过脸侧苍白的皮肤,漾起淡淡流光似的残影。
这人……很有些眼熟啊。
似乎和竹柒有几分相像?
“楼月泠?”全息舱里的人揉着太阳xué问了一句,见雨疏没有反应,又低低嗤笑一声。“回你该去的地方去,别瞎跑。”
他伸手在全息舱旁边的cao作台上敲下几个按键,黑暗的走廊瞬间亮堂起来。那条狭长的通道一路指向的光源,便是出口。
对方已下逐客令,雨疏不敢再多留,刚准备撤退,却又听对方叫住他:“等一下。”
他颤颤巍巍地回过头:“……何事?”
那青年指尖舞动,在光屏上击打出一串密令,于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便被机械手臂递了过来。青年揭开盒子取出里面一粒海蓝石似的东西,抛给雨疏:“你的机甲。损毁太严重,刹澜请动了优理先生才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