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锦娘脸上倒也泛着红晕，但是比刚才可自然随意多了。
李兮玥把脑袋缩了回来，拿笑脸奉着大姐姐说道：“大姐姐当然要多识得几个字，等那周公子把大姐姐娶过门，定会教大姐姐认识许多的字呢，说不定到时候大姐姐自己都能读书了呢！”
“你们两个不睡觉一直嘀咕什么呢？”突然李栓柱的声音响起，接着便是防蚊子的粗纱门帘被撩开。
李兮玥一个激灵，从锦娘手里夺了那张纸便往身子下一塞趴下小脑袋就装睡，可还是被李栓柱正好看到这一幕，不过，他拿眼睛斜她一眼也没想理会她，毕竟挨了打，这是怕他再责骂她。
“这都啥时候了，也不怕眼睛使坏了，别绣了，赶紧睡，我从那屋就听到你们两个嘀咕了。”李栓柱披着个大卦也没再往里进，看来刚才真是她们的声音大了吵到了他，这是特意过来的。
警告完就要转身，却又被锦娘给叫住了，“爹……”
“又咋啦？”李栓柱回头看着锦娘，回得有些没好气。
只见李锦娘从李兮玥身子下硬扒出那张纸，站起身对着李栓柱举好了，说道：“爹，你过来看，小乞丐给二丫写的？”
“啥？小乞丐写的？”李栓柱走近拿在手里凑近油灯好好端看着，可字认得他，他却不认得字，“这是写的啥？为啥要给二丫写这个东西？”
“小乞丐说当年他给二丫卜的那卦卜错了，又给她重新卜了一卦，这是小乞丐给二丫取的名字，李兮玥，这以后二丫叫了这个名字就能长命百岁！”锦娘一口气把这事说完了，这么重要的事必须让爹娘知道。
李栓柱仔细听着，愣愣怔怔地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便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这个好，这个好……但是……哪三个字是二丫名字？”反应到最后，这李栓柱才发现这字数好像不对，他虽不认得字，但他识数啊！
“这三个字就是李兮玥……”锦娘拿手一字一字地将小乞丐写的那三个字指给她爹。
“那上边这三个是啥？”李栓柱又问，这是小乞丐写的关于他闺女命运的字，他自然每个字都上心。
这下可把锦娘问住了，她蹙着娥眉仔细看着，应该跟下边是一样的字，也是李兮玥，只是不像是一个人写的，刚才她也忘记问这是谁写的了。
“二丫，二丫……”锦娘回过身开始去喊二丫，反正她也没真睡，刚才爹爹什么都看到了，“二丫，你再装睡，我可扒你裤子了……”
锦娘当直伸手把李兮玥身上的被子掀开了，这下二丫可一下子就抬起了头，先冲着李栓柱陪个笑脸，有意躲着亲爹查房是她不对。
“爹……”六岁多的李兮玥笑的是喜感十足。
“就你会耍滑头……”李栓柱斜睨她一眼，倒也不像是真生气了。
“我问你，这是谁写的？”李锦娘怕爹爹再责骂二丫，赶紧拿着那张纸问正事。
“我写的。”李兮玥轻点了点头，如实说到，她倒觉得她爹知道了也是好事，正好为她正身了，但她说得还是很含蓄的，可即便这样还是惊着了眼前的两人。
“啥？你会写字？”李栓柱与锦娘异口同声一般，差不多同时惊叫了出来。
三个人都彼此吓了一跳。
锦娘遂又定了定神，再次问道：“你啥时候学写的字？”
李兮玥心中也是一颤，顿时意识到她是不是暴露的太多了，原身李二丫以前过的是天天被逼着打着干活的日子，她上哪儿学写字去，恐怕连一个字都不认识，她现在不仅认识字，还会写字，这……这才刚要摘掉短命的帽子，会不会明天就把她当成妖孽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暴露了。
“我没学过写字，那是小乞丐让我学着他写的字写的，写的太难看了，一点不像。”李兮玥表现得很是惭愧。
“不难看的。”锦娘仔细看着，眸中潋滟着几许羡慕，“其实也很好看，没想到我们二丫还会写字了。”
“是不像，我咋看咋觉得没有一点像的地方。”李栓柱也憨憨地评价起来了。
李兮玥心里当直苦涩又庆幸，看来自己在这还算是一个高学历的才女了，可惜却都要藏在肚子里，还好，他们都不认得啥字，倒也好埋着，他爹大概看着就像是两幅完全不同的画吧！
“睡吧！都睡吧！二丫，这字爹给你先收起来了，以后不许再去找人家小乞丐麻烦了，不然，下次我可饶不了你。”李栓柱一张脸又黑沉黑沉的。
“知道了爹，我再也不敢了。”李二丫忙乖乖应下并保证。
第15章 恶妇
李栓柱回了东次间，小心翼翼地将那纸往炕头蒲草席子下藏好了，这才上炕睡下了。
更深夜沉，万簌俱寂。
李栓柱平躺在炕上，却怎么也闭不上眼睛，呆望着窗上斜进来的月影，脑子里全是李二丫。
好好的一个孩子到底是能好好活下去了，上次从树上掉下来想必就算是过了那个灾了，能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好。
小石头翻身，杜娘习惯性地觉醒起身给小石头把尿，然后搂在怀里再喂一次。
李栓柱看着杜娘熟悉的动作在月色的光束里一气呵成，他不得不承认在照顾孩子上她是一个好母亲，照顾家里照顾他也都尽心，可唯独对二丫却是百般厌弃，到底是失了大哥儿才做下的祸事，那到底是他李栓柱的长子。
现在有了小石头还好些，那些年，杜娘每每想到大哥儿，那二丫都免不了做出气筒。
“杜娘……”
李栓柱蓦地出声，杜娘也没有察觉到他醒了，惊得她是身子陡然就侧了过来，“嗯？咋啦？你哪儿不舒服？”
李栓柱平常干活出力的也从不会偷懒休息，总是蛮出力地赶工，累一天晚上总是睡得很沉，这突然地半夜一喊杜娘，还真是让她惊吓不小，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的天，这身子可万万不敢有事儿。
杜娘这边紧张地问着，那边小石头突然吃不到奶了，就哼唧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你男人身体好着呢，你还能不知道？就是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李栓柱也忙侧过身安她的心。
杜娘这才赶紧去喂小石头，但这口气却没能顺当地咽下，即便身体好好的，李栓柱突然地这样，这肯定还是有什么事儿。
“你到底咋了，想说啥？”
李栓柱又恢复了平躺的姿势，顿了片刻，才缓缓开了口。
“今天二丫去找小乞丐，你猜他都跟二丫说了啥？”李栓柱言语间似透着些情不自禁的愉悦。
“那我哪儿知道？”杜娘一听李栓柱开口就说到二丫，这再开口就有点语气不善了，“这死蹄子这是要翻天，这是记恨上人家神卦先生给她卜的那一卦了，到底人家大度不跟她计较，还给了她肉吃，就是天天吃肉她还能吃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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