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亲嫁娶这件事,还是留给她儿子头疼吧,她管不上。
贺太太始终保持微笑的表情,既不亲近,也不疏远。
这时,一位孙太太走上前来,和贺太太寒暄起来。
“贺太太,你儿子样样都好,根本不用你费心,我可真羡慕你。”
贺太太微微颔首:“哪里,都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插不了手。”
孙太太好话说尽,不知道要如何同贺太太继续说下去,
她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一件事,于是关心地问道。
“贺太太,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小时候贺公子失踪的时候,你肯定慌乱极了,现在平平安安的才是最好。”
孙太太自以为表达了自己的关心,但是她说出的话却触到了贺太太的底线。
贺太太脸色瞬间沉下,眸光黯淡了许多。
她似笑非笑地看向孙太太:“孙太太,话不可能乱说,道听途说来的消息,未必是真。”
“那些年,他不在上海,是因为贺家将他送到北平,大家自然没有见过他。”
孙太太看到贺洵母亲变了脸色,当然清楚自己说错了话。
话不能乱讲,她也不想得罪贺家。
她立即道歉:“贺太太,我讲错了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贺太太微微侧头看她,笑了一下:“我并不介意你的话,你只是不清楚状况罢了。”
“现在我将事实告诉你,一定不要记错了。”
孙太太找了个托辞很快就离开了。
贺太太虽然笑着,但是大家都很默契,没有上前打扰。
尽管她们不晓得,刚才两人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们能看得出,贺太太的心情不太好。
在场的个个都心思通透,识趣得很,走远了些。
贺太太越想越生气,离开了宴会厅,准备去花园透透气。
那个孙太太口无遮拦,在众人面前说出了他们贺家的事情。
这件事本就是他们的秘辛,不允许旁人提起。
贺洵年少的时候,的确失踪了一段时日,了无音讯。
在贺洵失踪的那几年里,贺家一直没有放弃寻找,他们去了许多地方,定要寻到他的下落。
他们也将搜寻的范围扩大,但都毫无音讯。
之后,贺家完全压下了这件事,封锁了一切消息。他们不想让其他人对贺洵说三道四。
当贺家以为贺洵死在外面的时候,贺洵却自己回了家。
贺洵丝毫未提那几年发生的事,他们考虑到贺洵的感受,也不会主动提起。
过了一段时间后,贺洵提出要去国外留学几年,贺家以为他心情不好,自然会应允。
自从贺洵失踪,再次回来后,贺家所有的人都对贺洵极为上心。
他们不会将此事放在明面上讲,省得贺洵心里多想。
贺家的人也从不拘着贺洵的性子,不管他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不会过问。
前段时间,贺洵才从外面回来。
贺太太可不想让那些不识相的人,在她儿子面前乱说话,让他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贺太太才刚出门,叶楚就走进了宴会厅。
叶楚径直走到人少的地方,并没有在大厅中央逗留。
贺洵正无聊,他看到叶楚的时候,唇边的笑意渐渐变浓,张扬极了。
他将手上的酒杯放到了一边,由着自己的性子,朝叶楚站的方向走了过去。
“叶楚。”
叶楚听到身后传来了贺洵的声音。
叶楚转过了身,看向贺洵。
贺洵带着风度翩翩的浅淡笑容,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贺洵先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然后,他说:“听说你们在排戏,是什么戏?”
贺洵记得,上回在学校碰到叶楚的时候,校长提了一句,说那些同学都参与了话剧演出。
叶楚定是参加了排练,贺洵这么问,也不突兀。
原本叶楚并不想理会贺洵,但是他的态度极好,再加上宴会上有这么多客人,叶楚自然不会落他面子。
“这出戏叫《宜君》。”叶楚做了回答。
贺洵闲散一笑:“我听说过那个女作家,她的书想必也是极好的。你在里面演的是什么角色?”
叶楚:“我没有参加演出,那天和我在一起的朋友,才是那出戏的主角。”
贺洵薄唇轻勾;“是严小姐和付小姐吧,她们挺适合那两个角色的。”
虽说叶楚不想落他面子,但也不想同贺洵多谈。
叶楚刚想找个借口离开,贺洵却先开了口。
“我要先走了,希望叶二小姐玩得愉快。”
叶楚觉得贺洵有些古怪,但她却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原因。
她并没有去在意这件事。
但是,叶楚站在贺洵面前时,他忽的一愣,大脑仿佛想起了什么。
奇怪,分明他只见了叶楚没几面,现在怎么又要找她讲话?
贺洵皱起了眉,一想到这个问题,他的头又痛了起来。
贺洵明白,他又一次不自觉地靠近叶楚了。
仿佛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他受人所托,必须要知道叶楚的消息。
这种感觉奇怪得很,贺洵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个人待着。
他随即离开了大厅,只是步子快了些,没人发觉他的不对。
宴会厅中的空气混沌了些,到了外面的走廊,冷冽的空气从窗子里灌进来,贺洵便觉得清醒了起来。
走廊寂静得紧,大家都在宴会上说笑,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贺洵的头部猛地一疼,他不由得退后了几步,险些跌倒。
月光从窗子里落进来,照亮了那头明亮的一角。
但贺洵痛苦极了,他的背部紧贴着墙,头痛更加强烈了。
他倚靠在黑暗里,身形高大,看上去极为难受。
即便月光也无法窥破贺洵的秘密。
很多时候,贺洵无法掌控自己的行为,也并不知道昨日自己去了哪里。
就像方才那样,贺洵不由自主地去找叶楚,只是隐约记得有人让他去关照叶家。
他的记忆总是缺失了一块。
贺洵十分清楚,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
贺洵闭上了眼睛,握紧了拳。
四下万籁俱寂,声音尽数歇了,贺洵许久没有出声。
一分一秒都变得极为漫长,时间似乎过了很久。
贺洵睁开了眼。
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底已经没了之前的随性张扬。
贺洵全身的气质也截然不同了,愈发沉稳,平静极了。
先前那个人仿佛不存在了似的。
原先的贺洵是一个纨绔子弟,肆意又散漫。
而现在的贺洵,却斯斯文文,从容温和。
贺洵的衬衫领口松松垮垮,西装也敞开了。
他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快。
贺洵伸出手,扣上了衬衫领口上面的两颗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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