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搁下了那件旗袍,脱了洋裙。
隔着一道木质衣柜的门,陆淮在里面,叶楚在外面。
他只能听见脱下衣服时,那些窸窣的声响。
她加快了动作,很快将那件素白色旗袍换了上去。
最后一颗扣子被叶楚扣好,她的心跳渐渐平复下来。
苏兰没有察觉到叶楚的异样,她拿起翡翠项链,帮叶楚戴上。
原料是苏兰亲自去挑的,这块翡翠成色极好。叶楚的皮肤本就白皙,现下被翡翠一衬,更显通透。
苏兰笑了。
她带叶楚走到镜子前,让叶楚能看清楚。
镜中是一个穿着素白旗袍的少女,长发披在肩上,乌发红唇,眉眼精致极了。
苏兰望着叶楚:“阿楚今天满十七岁,已经长大了。”
不知怎的,看着镜子中的叶楚,苏兰忽然升起了感慨。这天晚上,她有很多话想要讲。
苏兰说:“我时常在想,若是你日后嫁了人……”
叶楚很快开了口:“母亲想太多了,这件事很遥远。”
这时,她竟不自觉用余光瞥了一眼衣柜。
不晓得陆淮有没有听见。
叶楚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苏兰怔了一怔:“说的也是,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同以往,你接受的也是新式教育。”
苏兰懂得道理:“即便是婚姻,也要由着自己的意志来。”
叶楚看着苏兰,母亲的这些想法从未同她讲过。
她不由得鼻子一酸。
苏兰继续开口:“阿楚,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
“我也相信,在这件事上,你也一定会做好选择。”
在旧时代中,许多女子不能自由选择,她们的婚姻只沦为了家族的牺牲品。
而在新时代,上海滩繁华至极,人心浮躁,许多人又恰巧看不分明,选错了伴侣。
择偶是极为慎重的一件事,需要好好考量。
但在叶楚十七岁的这天晚上。
苏兰表明了她的态度,在叶楚未来的婚姻大事中,她并不会主动干涉叶楚的选择。
叶楚心中一暖。
苏兰离开的时候,同叶楚道了一声晚安。
叶楚关上房门,望着闭紧的门,若有所思。几秒后,她记起衣柜那里还藏着人。
叶楚走到衣柜前面,轻轻打开门。
突如其来的光线落进了衣柜中,叶楚对他说:“母亲已经离开了。”
陆淮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叶楚的装扮。
她身上仍是素白旗袍,脖间的翡翠项链没有取下来,空气中隐隐漫着一股子若有似无的清香。
叶楚的皮肤洁白,面色如玉,眼底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静。
好看得紧。
方才的对话都进了他的耳中,陆淮隐约能猜测到,她在想些什么。
他并没有开口,沉默地望着她的脸,眸光深浅不明。
叶楚给陆淮解释:“大家都去德国俱乐部了,母亲才会来找我。”
“不过,她现在应该不会再来了。”
陆淮淡淡嗯了一声,他的视线没有离开她。
叶楚仿佛不太适应这样的目光,她很快移开了眼睛。
陆淮忽的开了口:“这身很好看。”
叶楚愣了几秒,她脸颊一热,接下话来:“谢谢夸奖。”
陆淮笑了:“不过是说实话罢了。”
陆淮:“阿玖送你的礼物,还没有看吧?”
叶楚点了点头。
她走去桌子旁,打开了阿玖的那个礼物盒子,微微一怔。
是一个翡翠镯子。
同她身上的这条项链很搭。
叶楚牵起了嘴角:“陆淮,你要替我向阿玖道声谢。”
陆淮笑道:“看来阿玖很懂你的心思。”
“对了,江先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陆淮说,“他明天会把生日礼物送到叶公馆。”
他们都知道,江先生受人委托,要照顾叶家。因此,他做出这样的行为,并不奇怪。
叶楚皱了皱眉:“那个委托人到底是谁?”
陆淮:“江先生行踪隐蔽,根本无法查到。”
但是两人都清楚,这个委托人应该和叶家有关。
叶楚忽的抬眼看向陆淮,她还没有拆开他的礼物。但现在当着本人的面,不能去看。
苏兰来过一趟,房间内的气氛略显尴尬。现下两人不晓得说什么,陆淮送完了礼物,便要离开了。
陆淮:“叶楚,十七岁生日快乐。”
“做个好梦。”
叶楚笑了:“陆淮,你也是。”
待到陆淮走了,叶楚拆开了他送的盒子。
里面放着的是一件洋装和一件旗袍,既能在正式场合穿,也能用在日常生活中。
她一时心血来潮,简单试了一下,不由得愣住。
奇怪的是,无论是洋装,还是旗袍,都极为合身。
仿佛陆淮先前就了解过她的身量尺寸似的。
不晓得他是从何得知的。
夜已经深了,叶楚很快换下了衣服,去洗漱了一番。
叶楚躺在床上。
她望着天花板,有些发怔。
不知怎的,叶楚的脑海中竟浮现出了一句话来。
民律草案规定,女子满十五,便可婚配……
一个漫长又安静的夜晚。
这夜的月光这样亮,落进房间里。
叶楚翻来覆去,一直没有睡着。
……
前几天,陆淮让苏明哲去调查费先生的事情,苏明哲今日得到了结果。
原来费先生表面上是在经营着纺织公司,但近几个月,他暗地里却做了违法的勾当。
申新纺织借着纺织厂的名义,私下却在进行大烟走私。
思及此,陆淮的眼神冰冷万分。
在政府眼皮底下干着走私的事情,费先生如此行径,分明是仗着有人撑腰。
莫清寒心思歹毒,若是他的人真进了华商会,不晓得还会做出什么。
陆淮的眼睛似深潭般,望不见底。
陆淮瞥了周副官一眼:“把费先生的纺织厂查封了。”
申新纺织名下的厂子被查封,大家都会知道申新纺织是有问题的。
而这件事的指使人是陆淮,也必须让上海滩的人知道。
申新纺织一旦出事,就再也不能给莫清寒提供任何帮助。
陆淮这样做,是给莫清寒的一个警告。
莫清寒行事太过嚣张,又心狠手辣,害了许多无辜之人的性命,陆淮决不会让莫清寒如愿。
陆淮又冷冷开口:“你再去让申报将此事宣扬出去。”
“申新纺织明面做正经生意,实则参与走私。”
上海滩有上海滩的规矩,谁敢动华商会?
陆淮要敲打那些不知所谓的人。
周副官领了命令,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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