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寒勾起唇角:“好。”
他清楚校长的心思,自然不会拒绝。
况且,他本就打算去信礼中学,这样恰好与他的目的相符。
搁下电话,莫清寒起身,走出了办公室。
此时是办公时间,走廊上无人。莫清寒缓步走着,身形静默。
行至楼梯处,一个人迎面走了上来。
那人问道:“莫委员,你去哪里?”
莫清寒脚步一滞,抬眼看去。
那个人是管理部的吴秘书。
莫清寒:“去趟信礼中学,法国耶稣会的人想让学堂成为教会学校。”
这件事情没必要隐瞒。
吴秘书了然,随即开口:“这样的小事,何必亲自过去?”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恭敬。
莫委员地位很高,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交代别人去完成即可,不需自己来做。
莫清寒声音沉沉:“耶稣会的人托我帮忙……”
话未说完,意思已经极为明显。
这件事他不能推脱。
吴秘书没有再说话,与莫清寒告辞。
莫清寒下了楼,楼梯往下延伸,他的身影也消失在楼梯口。
吴秘书回到办公室。
他沉思了一会儿,把这件事同别人讲了。新来的莫委员亲力亲为,极为难得。
大家都很关注这个新来的华人委员,听到吴秘书的话,都很赞同。
罂粟正好有事,在吴秘书的办公室里。
她本在低头看资料,听到莫清寒的名字,她的动作一滞。
罂粟听在耳中,若有所思。
但她很快就敛下神色,继续完成手头上的事情。
罂粟垂着眼,目光沉沉。
莫清寒不必参与此事,却定要亲自去信礼中学。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这时,罂粟的脑海里浮现出叶楚的脸,她的心一紧。
难道和叶楚有关?
叶楚就在信礼中学读书,罂粟不得不多想几分。
思及此,她的目光愈加沉了下来。
看来,莫清寒真的对叶家有不轨之心。
他三番两次靠近叶家,到底是什么原因?
罂粟眼底带着决然,她绝不会让莫清寒伤害叶家。
另一头,莫清寒已经到了信礼中学。
中午时分,学堂刚放了课。学生们三三两两地离开,往校门口走去。
声音嘈杂,门口渐渐喧闹了起来。
莫清寒的目光注视着那里。
他看见了一个身影。
一群蓝衣黑裙的女孩中,有一个他认识的人。
时至早春,阳光晴好。明亮的光线落在她身上,她的气质格外清冷。
她是叶家的人。
莫清寒眸色微暗,他起步走了过去。
叶楚刚和严曼曼她们告别,她独自一人,准备离开。
这里还未有学生过来,安静的空气沉沉落下。
叶楚往前走去,突然,她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是这里的学生?”
声音阴冷,语气带着隐隐的压抑。
叶楚步子一滞,这道声线熟悉至极。
这是莫清寒的声音。
她神色平静,转过身看他:“莫委员,你来做什么?”
叶楚已从贺洵那里听说,法国耶稣会想将信礼中学收入囊中,改办教会学校。
但那天晚上,莫清寒来学堂时,她避开他,没有和他撞见。
所以,叶楚装作并不知情,她不想将贺洵牵扯进来。
莫清寒的视线扫过她的脸,伪装得极好。
仍是那副不冷不淡的神情,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但这次,叶楚骗不了他。
莫清寒开口:“日后这里会成为耶稣会学校。”
而他也会经常出入这里,也更方便自己行事。
叶楚的笑意极为冷冽:“莫委员和法国耶稣会也有牵扯,真是厉害。”
莫清寒的手伸得极长,这回竟与耶稣会有了关系,不晓得他要借耶稣会做什么事情。
她必须要万分小心。
叶楚神色未变,语气中听不出一丝夸赞。
莫清寒语气微冷:“比不上叶同学,你演戏的本领是越来越高了。”
周围的气息极为沉闷,僵在了那里。
叶楚极擅伪装,先前多次骗过他。想到自己被蒙在鼓里,莫清寒的眸色愈加冷了些。
他们一来一往,相互讽刺。
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冰冷的话语暗藏其中,锋芒渐露。
空气凝滞,似乎冻结了一样。
早春的阳光十分温煦,此时却似被严寒覆盖,冷意蔓延。
叶楚低头看了眼怀表。
她眸色微沉,她在这里耽搁了太久。
莫清寒瞥了一眼,他认得那是陆淮的怀表,冷笑了一声。
叶楚抬头,冷冷地开口:“时间不早了,莫委员何必多做停留?”
过会说不定同学们都回来了,她不想在这里同他虚以为蛇。
话音刚落,她立即快步走了,没有管他。
莫清寒没有动作,仍站在那里,神色看不分明。
他忽的开口,寂静空气中,响起了他阴沉的声音:“叶同学,再见。”
反正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他不必急于一时。
叶楚步子一顿,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她的身形纤瘦,脊背极为笔直,没有回头。
四下寂静得厉害,不远处似乎有人走了过来,隐约有声响传来。
莫清寒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沉沉。
他的神情晦暗不明。
空气中漫着沉闷的气息,若有似无。
几秒后,莫清寒收回了视线。
他敛下了神色。
莫清寒转过身,径直去了校长办公室。
……
下午放学,回到叶公馆,叶楚给陆淮打了电话。
晚饭过后没有多久,陆淮就来了她的房间。
她将莫清寒的事情告诉了陆淮。
耶稣会为何想将信礼中学收入囊中?前世也不曾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牵线的人竟是公董局极为重要的行政委员。
莫清寒是受人委托办事,还是另有所图?
这些问题,他们不得不去考虑。
陆淮:“我会派人盯住法国耶稣会。”
这种教会学校在上海并不少见,但在耶稣会中,是谁和莫清寒有勾连?
只要找出这个人,一切事情就可以迎刃而解。
叶楚又提到了罂粟,她们两个人虽没有摊开讲明白,但已经达成了合作。
以后,她就可以借着合作的名义,主动靠近罂粟。
至于戴衡到底是受谁指使?
陆淮和叶楚会亲自找出背后的人。
既然讲完了正事,是时候谈谈他们两人自己的事情了。
聊了许久,深沉的夜幕已经攀上天空,厚重的窗帘拉起。
房间里光线昏沉,仅有桌上亮着一盏小灯。
陆淮的视线扫过叶楚,发觉她只穿了两件薄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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