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椀一手揽住他的颈子,靠在了他的肩头上:“嗯,我知道。”
马车停下,二人下车。
大门口已经站着花桂了,花桂提着灯,来来回回踱着步。
看见徐椀回来,含泪上前:“姑娘可回来了,你娘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徐椀快步走进家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唯有前堂亮着灯,也开着门,大冬天的,屋里那点热乎气估计也早就放没了,她知道娘就在里面,扬声叫了她。
“娘!”
走进前堂,徐回端坐桌前。
她大腹便便,身披斗篷,手提长剑,脚蹬马靴,一手扶着桌边,俨然是要出门的装扮。
徐椀连忙上前:“娘,我回来了。”
徐回点头,对她招手:“你回来得刚好,有几句话交代于你,我连夜出城,没事,你爹是生是死,娘都给你个交待。”
徐椀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了她:“娘,别急,凡事往好了想,我爹可能已经快到京中了,再等等信,哪怕是我去,也不能让你去。”
徐回站了起来:“去的时候,我就犯忌讳,可又一想,即使你爹知道了这般命数,他也是要去的。自己亲娘,不去接,还能怕这个?他一生轻狂,就犯到我这了,也是委屈了他,如今若真落了外面,当然要接回来的。”
徐椀直扶着她:“娘,你先等等,再等等,已经派人过去了,用不了两日就能有信,你怀着孩子呢,珍珠还有一个来月吧,好好养胎是正经。我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这个时候,不管怎么说,她都不能相信了。
事实上,她手中还握着剑,可见其疑心,徐椀看见了,心中也是疑虑,当着她的面,她娘没有明着说,但是怀疑谁可是一想便知。
顾青城也是上前:“夫人保重身体要紧,已经派了人过去,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徐椀也是劝着,她娘还怀着赵珍珠,这时候行动都不稳妥了,当然是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走。两边都劝着,花桂也在旁偷偷抹着眼泪,正是乱着,洪运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说是皇子府送来一封书信,特地叮嘱了,一定要送到徐回手里的。
洪运亲自带着人过来了,是个老管事,徐回从前也认识的。
这老管事亲自将书信送到她的面前,因来得急,胸前还直起伏着,徐回打开书信,上面只有三个字:不是我。
是李昇亲笔所书,老管事忙是作揖:“殿下本来是要来,可皇妃这时候偏又见生了,这胎和头胎不大一样凶险得很,殿下让我告诉夫人,答应夫人的事,他做到了。”
徐回手中握着的长剑滑出掌心,跌坐了回去。
徐椀看她这样,连忙抢过她手里的书信,低头看了,也是看向徐回:“娘,这……”
老管事撩袍跪了下来:“自从夫人上次离了皇子府,我们殿下可真是听了夫人的话了,对皇妃也上心了,这两个月以来新皇登基,为着皇后进宫的事,为着迎先皇去太庙的事,为着皇妃腹中的孩子,殿下真是日夜难眠。才得了消息,他也是不知道怎个回事……”
话未说完,徐回已是点头:“我知道了,你回吧,回去告诉他,就说我知道了。”
老管事跪地磕头,然后转身走了。
徐椀捡了长剑,连忙让花桂放了起来。
顾青城也是上前来,给屋里的丫鬟都撵了出去,他让徐椀关门。看了那书信上面的三个字,也坐了桌边来:“夫人稍安勿躁,恕我直言,这两三个月以来,新皇登基,二哥的确没有精力关注别的事,卫衡带着禁卫军守在护城河外,城中局势也才安生下来,应当不是他。”
徐回嗯了声,伸手抚额:“我知道,我太了解他了,乃至于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上次我与他约定好了,他做他的殿下,和他的皇妃好生相处,我与澜之自去我的,两不相干了。”
徐椀见她神色,过来来解她的斗篷:“娘,我扶你回房休息。”
手一才碰到斗篷带子,徐回却一把推开了她,仍旧站了起来:“我怎能睡得着,这么多年,你爹为了我,舍了太多东西,我去接他,不管他是在路上,还是在哪,我得去接他!”
说着,她这就往出走,依旧喊着洪运的名字。
房门紧闭,徐椀踉跄了一下,赶紧跑了门口张臂拦住了她:“娘!你还怀着珍珠呢,这么晚了你能去哪?城门都关了,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爹没事,一定没事的,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
顾青城也是过来相劝,徐回心如刀绞,勃然大怒,更是抓了徐椀俩肩。
她力气向来都大,盛怒之下更是用力:“让开!”
徐椀动也不动,生怕碰到她,伸到她的胎气:“娘!”
顾青城横竖也插不上手,也过来扶她:“夫人息怒,阿蛮也是为着你好,先等等,什么事明日再说。”
满心怒气正无处发泄,徐回肩动,回身将他手臂摔开:“让开……”
她也是用力过猛,才要给女儿也拎开,腹中胎儿突然猛地动了两下,透骨地疼,她身形一动,伸手扶住了自己肚子,一低头,不知什么时候破了红,蜿蜒的血迹已经顺着裤子染到了脚面。
脚下一动,差点摔倒,徐椀也是看见了,眼疾手快,和顾青城一边一个扶住了她。
徐回痛劲上来了,脸色也白了:“没事,没事,好阿蛮别怕,娘没事,你快让花桂去请稳婆过来,这是珍珠提前要生了……”
她一口气说完,咬紧了牙关。
徐椀回身打开房门,这就叫了起来:“花桂!花桂!”
第113章 你的珍珠
夜空当中这最后的一 点光亮, 也被云层遮住了。
半夜三更的, 之前联系好的稳婆没有接到, 说是被请了皇子府了,花桂一下懵了, 京中还有谁, 还认识谁, 她让洪运赶车,匆匆忙奔向了皇子府。
幸好皇妃已经平安产下了皇女, 李昇正抱了女儿哄着, 听闻徐回急产, 让人送了府中的稳婆过去, 皇妃力气用尽已经昏睡过去了,他没有离开她半步。
几个稳婆到赵家时候, 徐回已经不痛了, 但是这个时候不痛比痛更令她恐惧,计算着日子, 距离生产的日子应当还有一个来月。
这也是赵澜之提前去接老太太的原因之一,没想到千算万算他还是不在,腹中的胎儿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轻抚着自己肚子, 心力交瘁。
徐椀对于女儿生产的事情不懂, 但是早年也跟师傅学过一二,搭手给她娘摸了脉,也让她宽心, 说是孩子没事。
稳婆给她检查了一下,说是开了骨缝了,真是要生了。
花桂让人去烧了热水,门窗紧闭,徐回躺了床上好半天,直盯着帐顶发呆,她已经感受不到了疼痛,焦虑令人麻木,眼前都是少年赵澜之的影子,对着她嬉皮笑脸地笑,对着她死缠烂打地闹。担忧让她的内心也柔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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