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饰得再好,终究还是会有破绽。真正的玉锦瑟,面对这种场合,即使表面上是配合和众人一样欣赏着场中歌舞,实则更多的是在目无焦距的发呆,事后你问她跳舞的人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估计她都要想上半日。
正因为有了这一层怀疑,等到近卫官们禀报说,那位“锦亲王”昨夜终于宠幸了大周贵侍洛荷生后,素鸣叶第一时间就冷笑了起来,连曾躺在她床上几乎身着未缕的苏阳城主的公子都没能让她多看一眼,这样的玉锦瑟又怎么可能会熬不住去碰那些一路上她始终以礼相待的大周公子们呢,也难怪,说起来这位出自大周世家的洛公子肤白胜脂,眉目如黛,又受大周贵族细心教养,俊雅不可方物,完全是个贵气轩然的美少年,这样的美人,很少有人能抵得住诱惑吧,除了玉锦瑟这不开窍的柳下惠……
当下,他也不再多和这几位近卫官解释,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派出三名暗卫监视凤后,本王要知道锦亲王的下落,恐怕,也只有从我们堂堂的君傲凤后陛下的身上找了。”
“是……”凛然应身的近卫官们肃声退下。
正在素鸣叶在书房内满脸纠结自己居然这么晚才发现到锦亲王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掉了包时,还有一个人,这一刻也是相当的郁闷,那就是玉锦瑟自己。
就在半个月前的某一天,倒霉的锦瑟发现自己被软禁了,当时的她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使自己在莫名其妙间,就从好端端的君傲皇宫跑到了现在这所四面封闭的陌生厢房里,甚至于,还手脚都被锁上了镣铐……
一开始,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像是睡了好久或是大病一场,渐渐地清醒过来以后,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床上,身下垫着的是上好的金丝绣成的软垫,绫罗上绣着缠枝的千瓣牡丹,雕花的紫檀木上是极其幽雅的莲花纹,白色的水墨纱帐,而透过这层纱幔,隐约可见室内精巧的香炉和屏风,以及周围典雅的花瓶与山水画,布置的极为华贵雅致,真正让她一瞬间感到僵硬的,是腿边的金色锁链,一端系在她的手上,另一端则系在床脚……
一个相貌白净的小侍正恭敬地立在床边,见她醒来便福了福道:“亲王请稍后,奴婢这便去准备为亲王更衣和用膳。”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那小侍便躬身退了出去。用力支起身来,锦瑟震惊地发现自己此时竟然浑身无力,周身的衣物也都完全变了样,这雪白的绣着银丝的贴身锦袍可绝对不是她的,何况还只有单薄的一件,显然是被人从头到脚都被人吃豆腐了个彻底。
苦笑一声,年年打雁,莫非还是被雁啄了眼?锦瑟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眼下的情形像是成为了什么人的禁裔,但是偏偏感觉自己的记忆好像跳过了什么情节,她一把掀开帐子,四顾之下,单看房内贵气的摆设品,便知道这房子的主人身份不凡,光那镶嵌着夜明珠的琉璃七彩屏风可就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等等……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
于是,锦瑟冷静地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等待着,试图回想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消片刻,一群宫侍打扮的人便鱼贯而入,他们手中纷纷举着洗漱用品和衣物,锦瑟不动声色的任凭他们忙活了半日将自己收拾妥当了,这些人一个个动作流畅举止规矩,简直像伺候皇帝的一样,只这一会功夫,桌上便已布满了琳琅满目的精致菜点,这时还是那个白净的侍从少年恭敬地躬身道:“亲王请用膳。”
锦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礼仪这作派,只有皇室方才能□□出来的宫侍了,那么,她还是在君傲的皇宫内吗?
她一边深思着一边平静地举箸用餐,一句话也没有说,却将周围的一切都看在记在了心里,另一方面,她还在努力地试图从浑浑噩噩的脑子里理出头绪来,在形势未名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大吵大闹做出有失大周体面的事情来。所以,在身边其他人的眼里看来,此时的锦亲王,优雅从容的就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到自己的境地一般……即使躺了一日没有进食,动作却依然平和贵气,一身雪色罗衣,澹泊清越如瑶池中人。
等喝了粥,虚弱头晕的感觉好一点后,锦瑟挥挥手让宫侍们将膳食撤了下去。
她极淡地瞥了一眼依旧侧身侍立在她身边等候吩咐的白净少年,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没有意料中的勃然大怒,被金锁铐住的锦亲王的第一句问的居然是这个,白净少年微微怔了怔,掩下眸中一闪而过的波动,垂眸道:“奴婢沐琴,是凤后陛下的近侍,凤后陛下已经知悉亲王醒来,稍后便会亲自来见……”
凤后?君傲的凤后?锦瑟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脑海里似是划过了什么,却偏偏又抓不住,最后记得的情景,似乎是接到了某位皇子请她鉴画的邀约,然而等她到了之后……
正思虑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就是房门被吱呀地轻声打开。
入目所及,正是君傲雍容华贵的凤后,而跟随在他的身后的,却是对锦瑟来说仍还较为陌生的皇子素尹容。那眉如柳叶,眼如秋水,顾盼间似有种楚楚风情,穿着竹上大片凤仙的白色绸衣,衬得面容更为秀丽,见到锦瑟时似乎有一刹那的欢喜却又分明欲言又止。
很快的,除了那个白净的少年,其他的侍从们纷纷退下并关上了房门,此时凤后方才极为雍容地微侧着身子,对着锦瑟福了福,以他的身份地位,原本无需行此大礼,故而这一礼,可说是行的蹊跷,但是联想自己脚上的锁链,锦瑟决定看他把戏演下去。
于是,她坐在椅子上,上身挺得笔直,纹丝不动地生受了凤后这一礼,眉眼间波澜不惊。
“本宫前来,是向亲王请罪的。”
“凤后是为迷晕了本王请罪,还是……为了这个?”锦瑟淡淡一笑,提起手边精巧的金链。那声音清澈如同冷泉,沁人心脾。
凤后抬头瞥了她一眼:“锦亲王看来是忘记了前日在静室佛堂的事了。”他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那一日,亲王与本宫的十四皇子尚在鉴画,却不知为何竟在静室内…狂性大发…对本宫的皇儿……故而本宫不得不将亲王制服,失礼之处,还请亲王见谅。”
的确是不记得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全盘相信凤后所说的话,锦瑟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她清晰的,缓慢的吐出了两个字:“是吗?”
只这两个字,便让跟随在凤后身后的素尹容骤然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然而飞快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后之后,他又立即镇定了下来,当日,父后已经让锦亲王在成为傀儡的半个时辰内写下了给大周女帝的奏折,全部都是亲笔所书……事情已成定局,余下的,便是让亲王接受……
凤后依然满脸沉痛:“本宫就这一个皇子,原就舍不得让他远嫁,岂料亲王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事后问起来,方知是当日静堂内的香炉被人动了手脚,这才会让锦亲王失常……虽说本宫已经杖毙了那几个居心叵测的狗奴才,可如今容儿的名节已毁,本宫思来想去也只能让亲王暂且留下,商量一个两全之策,还请亲王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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