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意了,没有半点的反对,只是点明锦瑟必须在正君入府以后才能到素鸣叶的身边服侍,这就是皇太父,作为一个后宫挣扎出来的男人,他很懂得如何以退为进,如何在妥协中获得最大的利益,毕竟眼前的人是太女,是未来的君傲女帝,他知道这孙女儿和自己的女儿是不同的,从来不会优柔寡断,杀伐决断之时更是凌厉非常,做了决定更是说一不二,然而这种不同却往往让他既欣慰又感不安。
锦瑟依旧垂着头不说话,生怕被素鸣叶看到她眼中、唇角的怒意,她知道素鸣叶今日是没法顺利摆弄自己了,反正等过了今日,她打定主意不管说什么都不再装什么劳什子宫侍了,等回去就直接干了那个病倒了的假亲王,拨乱反正。
而素鸣叶却是朝皇太父看了一眼,略略一礼后,声音清而靡地道:“多谢皇太父恩典,其实昨日孙女儿原本预备今日就宠幸这个大周的宫人,毕竟纳正君之前,按照皇家规矩孙女儿也需要一侍,断断不能委屈了正君,如今看来也不需其他人了,不如就让他来侍寝吧,至于入府就照着太父所言,待正君入了太女府后再行封赐。”
这回,他说的合情合理,连皇太父都挑不出半点错来,的确,太女怎可能用处女之身大婚,这传出去定然会是个笑话,而一侍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仪式,随便挑个太女喜欢的宫人也可以,以太女之尊,其实她早就应该去做这件事了,可是直到今天,她才预备着去做,这的确不能算委屈了正君,毕竟人家只是为了大婚之前做个准备,堂堂太女大婚前连个一侍也没有,这的确于理不合,毕竟她是未来的女帝,这样的事情与其说是礼官的疏忽,倒不如说是他这个皇太父多年来刻意的安排,毕竟女儿家的第一个男人对她来说总是有着特殊的情分的。
锦瑟面上肌肉都抽搐了几下,好在她总算是皇家出来的,再拙笨也有几分城府,知道在这时候万不能形于颜表。眼下她只能忍着,忍到回去以后和他算总账,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道理虽明白,可锦瑟暗地里还是快要把肺都气炸了。
皇太父此时也终于有些明白过来,不觉面色有点发白:“你若果真喜欢他,也不必抬他做一侍,以他的出身,原是不够的。”锦瑟却故意和他作对,突然叹息道:“皇太父此言差矣,英雄不问出身,将相宁有种乎?听说随贵君入宫前亦也不过一介歌姬,如今得女帝宠幸,尽享富贵,可见出身勾栏便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天生丽质难自弃,得蒙皇太女青眼,能脱胎换骨,允儿若再拒绝,实在是不识好歹了,自是随缘,尽心回报才是。”
这一下,别说皇太父和尚仪尚宫了,整个殿中愣得最呆的那个人,就是素鸣叶了。
而锦瑟干脆又直接对着素鸣叶嫣然一笑:“不知太女殿下何时需要奴家去伺候?”
第125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而此时就在君傲宫里的另一处后宫院落里,已从皇太父宫里退了出来的贤良仪面色发白地听着自家的孽子素青篱大发脾气。
“我不嫁,我偏不嫁,死也不嫁那什么姓梅的。听说那人不学无术,倒是风流成性,家里的侍君都几十个了,还常往青楼妓馆去,更玩弄了几户贫寒小户家的公子偏又不肯娶他们,这样的人我素青篱就是死了也坚决不嫁。”
“主子啊,这闲言碎语可是能随便信了的?外面这些乱嚼舌根的可没一个好东西……”身边的宫人一个个都低声劝慰着,可素青篱哪里是那么好唬弄的,他瞪圆了眼睛,并未注意到已经走到宫门口的父亲,只气呼呼地道:“你们都当我傻子是吧?上回宫宴上,我可是亲眼见了她调戏舞人伶人的,难道还会有假?再说了,她若不是名声在外,这些消息还能传到我耳朵里,还不是因为她是梅家的,你们人人都不敢说实话?告诉你们,本皇子还就是不怕梅家,就算是皇太父,也不能逼着我嫁这种人……”
贤良仪听得心焦,终于忍不住冲进来,旁边的宫人们慌忙纷纷拦住他,而良仪身边的心腹则悄悄地遣散了周围的宫人们,更关上了殿门。
“你这话……你这话也是能混说的?若是传到皇太父的耳朵里……”
“怕什么,我素青篱行得正坐得直,可在皇太父的眼里,我这个亲孙子却压根都比不上他家一个姓梅的旁枝小姐。”
闻言,贤良仪顿时更被他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话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他两眼含泪,悲愤地道:“你好大的胆子!这种大不孝的话你也敢说!自小我就把你当做眼珠子一样的爱护,哪一样不让你过得顺顺当当的,我早已在陛下的面前失宠,若非是为了你,我也不会极力的讨好皇长女素鸣叶,在她丧父不久后就求了恩典认在名下,我二十年的含辛茹苦,为的就是让你将来说起来有个同父的皇太女照顾着,这些年你琴棋书画学不好,脾性也不够温柔妥帖,我也不怨你,单单盼你日后懂事。你嫌那梅家的女子侍君多,我且问你,这天下的皇亲贵胄哪个家里不是侍郎成群的,莫非你嫁了别人就能不一样?若非为了你,我做什么含辛茹苦的讨好皇太父让他将自家的侄子家族的女儿娶你?莫非你以为众皇子里面你素青篱便是个天仙美人还是瑶池仙子?能让哪个仙人前来娶你?”
素青篱自出父胎以来,身为皇子,又有个名义上的皇长女的姐姐,从来千人呵护万人宠爱,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何曾听得这种严词厉色,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颤,此刻身如风中落叶,目中泪光上涌却强凝在目中:“父君既然如此看轻儿子,倒不如准允儿子剪了头发出家去,也省得将来和父君一样,整日里看着母皇和别人家莺莺燕燕,却一个人独守空闺……”
话音未落,却至听见啪的一声,贤良仪已是一掌掴在了他的面上,自己身形更是摇摇欲坠,像要朝后跌去,身旁的近侍急忙伸手,这才勉强堪堪扶住。
素青篱被他打得偏过头去,却仍是不服气低大声道:“就算是儿子没本事,长得又不是国色天香,让父君不满意,可儿也坚决不嫁那等朝秦暮楚,薄情寡义,仗着家世显赫自己却庸庸碌碌之人。”
“好……你好得很,我养得真正是好儿子。”贤良仪脸色煞白,目光含泪,看得素青篱都有些不忍起来,可事关他的终身大事,这样的节骨眼上,他哪里肯退让半步,可又怕真正气着了自己的父君。一时间,倒是举棋不定,踌躇了起来,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肯开口。
此时,贤良仪身边的近侍倒是婉约低声劝慰了起来:“良仪别气坏了身子,皇子这是口不择言,说的气话呢,不如让皇太女来劝劝,也许……”
贤良仪一听,这话果然不错,便也擦了擦泪,朝他点点头,那近侍便朝后面的小宫人点了点头,后者退了出去,自然是去请素鸣叶来了,而素青篱呢,自小便与素鸣叶较为亲厚,只想着若是姐姐来了,或许能求着她替自己说几句话,或许能退了这门亲事也未可知,于是便也没有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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