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捂着额头试图遮住自己扭曲的表情,但抽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绝不平静的心理活动:“你让我冷静一会……”
下一瞬,他终究还是放弃了捶着桌子开始大笑起来:“啊哟我不活了,就你水大公子居然还有被人嫌弃的一天,我真的是不敢相信,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没这么……”
水云卿冷冷地看着他,手指轻弹,凤仙顿时警觉地朝后飞退,浑身一阵真气激荡,瞬间将空气中的药粉拂去,随即他大怒道:“水云卿,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就对我下药?你还顾不顾兄弟情谊了?”
水云卿冷哼一声,潇洒地一撩衣裳下摆坐下,当即给了凤仙一个“你活该”眼神,然后他冷冷地道:“不如你也去脱光了让她摸摸看看,瞧着她会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凤仙脸色一黑,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怪异,但此时明显不是两人口舌之争的时候,他回到水云卿的对面坐下,认真地看着他,眸子里带上了一丝兴味:“好了,言归正传,若你是真的预备只是让她倒个霉呢,就让她以后被那找麻烦的小皇子收拾,但若是你想要她生不如死呢,我们就出手帮一下她。”
这话显然说得颇有深意,水云卿定定地看向凤仙,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让那小皇子报复,无非是受些欺负和皮肉之苦,那小皇子再怎么心狠手辣也不过是个没嫁人的少年罢了,这杨小姐又是生得这般美貌性格正直,待男人又温柔,指不定欺负欺负,还能擦出感情来。”凤仙这完全是在瞎掰,可说到这里他就敏锐地察觉到水云卿整个人都是一愣,不由嘴角微扬。他此时可想不到寒漠笙和锦瑟之间的仇怨比他想象的要大,甚至原本他还预备采纳护卫的意见让锦瑟被其他女人百合一下。随即他慢条斯理地又建议道,“当然,若是落到我们的手里,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等她中了情蛊,我和我的兄弟定然会好好地招待她不说,更可以让你好好地出气,到时候你要她怎样便怎样,如何?”
水云卿举着杯子的手顿了一顿,他深深地看着凤仙,缓缓道:“听你的语气,可别到时候偷鸡不着蚀把米,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凤仙自信的呵呵一笑:“得了吧,你这个处子没有发言权,我经历过的女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只有女人拜倒在我腿下的份,可还没有我搞不定的。”
水云卿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就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刻意压下的火气腾地向上一冒,他冷哼一声拂袖而起,偏偏凤仙还在他身后怪声怪气地又提醒了一句:“你可还没告诉我的决定呢?水云卿!”
但水云卿压根就没有理他,风仙于是微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很久都没有说话。
接下去的行程,寒漠笙坐在马车上随着众人颠簸了好几天,赵寰一行人跟随者锦瑟,几人天天风餐露宿,偶尔派护卫进城去采买一些补给,但锦瑟出于安全起见,自己一行人不单不入城,更不会让被易容了的寒漠笙显露人前。而一开始野外郊游般的新鲜感过去后,几个少年也渐渐地归于沉寂,只是他们平日里也不是娇生惯养之辈,因此并不会抱怨条件艰苦,唯有寒漠笙这样一个金枝玉叶,他在一次次被暗卫紧迫盯住的情况下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
哪怕每次他用更衣解手这样的借口离开,也会有陆尘秋弦这样的小侍轮换着过来主动陪着他一起,全程监视着他。在别人面前,陆尘是个十分沉得住气的内向少年,无论寒漠笙如何挑衅刺探,他总是保持沉默不发一语,即使是寒漠笙最后也是有气无处发,只得恨恨的瞪着他。
眼下他们已经到了南山的地界,西塘南山虽然不高,却延绵上百里,起伏的山脉,参天的古树,还有幽深的山道,向来都是附近城中子弟最喜欢过来游猎的场所。
下车后,暗卫再次将寒漠笙解了绑,点了哑穴后拿掉了他嘴里的东西,又给他戴上了纱帽,其实以暗卫的身手就算不这么麻烦,寒漠笙也翻不出天去,但为了谨慎起见也为了耳朵清净,锦瑟不得不委屈寒漠笙做个哑巴。赵寰等人已经在收集树枝点火做饭了,一般这个时候锦瑟偶尔也会搭把手,并不会和普通的女人一般在原地像个大老爷一样等人伺候,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寒漠笙倒是成了大少爷,闲坐在原地动也不动,事实上也没人会让他动。前几天他还曾试图逃跑,半夜里磨断了绳子想要跳车,结果一跤险些没从马车上摔出去,若非锦瑟见机得快跳过去扶了他一把,只怕现在这位寒皇子都要破相了。但即使如此,寒漠笙也不可能对锦瑟有一丝一毫的感动,当然锦瑟也无所谓,这一路上虽然她保证不让这位娇客渴着饿着冻着,但肯定不可能让他满意和高兴。
这次同样如此,先前就在寒漠笙借着解手的借口居然试图打晕秋弦的时候,锦瑟幽灵一般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将他的手按住。寒漠笙眼一眯,低沉的声音里终于带出了一丝暴戾:“大胆刁民,你知道冒犯皇亲国戚是什么罪责吗?”
“知道,那又如何?”
“你不怕我让父君砍了你的头?!”
锦瑟莞尔一笑:“那也要你有机会见得到你的父君。但如今你只是我的阶下囚,换句话说,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听着她语气中毫不留情的陈述,偏偏说的都是事实,寒漠笙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他看着锦瑟的双眼,那双黑眸平静无波,无喜无怒,没有半分对他身份的敬畏与不安,却正是这样平静的姿态,将他的自信心一寸一寸地打碎。
“你到底想怎么样?”
“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她纤细白皙嫩得像青葱一般的手指,此时正牢牢地搭在寒漠笙的肩膀上,“别再试图逃跑,你若是再不识相,我不介意卸了你的手脚关节,或者……”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暗卫,后者浑身一个哆嗦,恨不得躲开三丈远的距离。她刚才不是不想出手,之前也不是不想救他,实在是想把这些个英雄救美或者作威作福的机会让给亲王好不好,万一人家将来真的做了亲王侍君,谁知道自己现在做恶人会不会被告枕头状,她可是聪明人!
然后锦瑟转回视线,嘴角恶劣地弯了一下,继续恐吓道,“或者我可以把你赏赐给我的护卫,让她好好地放松一下。”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暗卫瞬间的汗毛直竖,寒漠笙浑身发寒,随即他便竭力平息着胸中的怒意与恐惧闭上了嘴巴,这几日他反复被这个女人威胁羞辱却毫无办法,也许终究还是他太鲁莽了,楚萧曾经教导过他,当没有能力与敌人抗衡时,只能虚以为蛇和伏低做小,懂得隐忍才是成大事者的优良品质,而真要动手之时也必须有万无一失务必一击即中,决不能让敌人有任何反击的机会,否则只是自取其辱。寒漠笙想到这里,心里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锦瑟没有错过他那一闪而逝的杀意,但她不介意,反正如今这个少年暂时翻不出在她的手掌心,这就是现实。
心里闪过一千种将来虐死锦瑟的方法,寒漠笙老实了,锦瑟也满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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