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和狸奴他们都不太同意,觉得这样没有亲王的气度,可问题是他在王府,在自己家里摆什么架子呢?
折腾完自己的王府,李显一转脸就去找太子联络感qíng了——李治让他亲近太子,他就亲近太子呗,至于太子将来的命运……他自觉是没那个本事去更改的。
李弘对于李显的到来显然是很意外的,在李显说了来意之后他就更意外了。
“你要自己派人去送灾粮?不是,你哪里来的灾粮?”
李显微微一笑:“太子不必担心,臣弟手里还是有些余钱的。”
李弘:……
要不是知道他弟弟手上没有实职,也没有出镇一方,他简直都要怀疑李显也贪污了,这货怎么会有那么多钱的?之前东宫捐出了五百贯已经觉的很多了,再多一点他的钱都要不够用的了。
实际上李弘跟李显怎么能一样呢?李弘要费心去经营关系啊,他的东宫就是个小朝廷,想要让人家死心塌地跟着他,他就要细心一点啊,嘴上说的再好也没用,逢年过节和人家生日的时候总要关心一下下属的,这就是一大笔支出了,再加上东宫的日常开销走的是内库,可以说李弘比李显缺钱是正常的。
李弘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不是,我是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自己运粮食给灾民,以前没有过啊。”
“因为我不信他们。”李显很坦然的表示:“万一他们再贪污呢?我宁可直接送给灾民也不想让那些黑了心肝的让你都给贪掉。”
“那……你以什么名义呢?”李弘心里一动,这件事儿……虽然以前没有人做,但是真的要去做的话,对提升名望很有好处,太子现在……还真的有点需要这个。
结果李显很gān脆果断的表示:“以朝廷的名义啊。”
李弘:……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
36、chapter.36 你既然对那个位……
李显找上太子说这件事儿其实是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意思,太子手下能用的人总比他的多吧?他倒是可以让自己的护卫去,但是压着那么多的粮食,这一路上万一被查了怎么办?
至于不跟帝后说……谁敢当着李治和武后的面说不相信你们治下的朝廷官员,所以我要自己gān啊,这不是作死呢吗?虽然李显也知道他今天在太子这里说这些话帝后二人也不一定不知道,但是有的时候从别的渠道听说和被人当着面说是不一样的。
李弘有些纠结的说道:“这件事儿……你让我再想想吧。”
李显有着现代人的很多毛病,比如说想要做什么事儿就要尽快做成,要不然他就没耐心了,或者说如果不快点办成,说不定他的拖延症就要开始犯了,拖着拖着这事儿……说不定就huáng了。
李显想了想之后说道:“太子要是为难就算啦,你要忙的事儿太多了,本来这件事儿我也不应该打扰你的,不过太子殿下可要为臣弟保密啊。”
李弘也有些纠结,出人出力出钱的事儿办了……回头半点讨不到好,这有什么用?是啦,他也不是不关心灾民,但是他跟李显的出发点是不太一样的,李显是真的可怜那些灾民,这位虽然已经穿成皇亲贵胄了,但是他当了二十多年普通百姓的思想一时半会还是转变不过来的,这需要时间。
所以从灾民的角度来想的话,家被毁了,地里的收成也没了,吃的用的啥都没有,朝廷的赈灾物品还一直迟迟不到,这日子怎么过?
哪怕就是前世的时候,李显也是那种有什么地方遭灾了他也会想方设法捐点钱或者衣服物品,不会太多,但终究是个心意。
现在他作为亲王能量更大了,哪怕不能照顾所有的灾民,能管一点是一点吧?他和太子李弘从思想上就不一样,李弘只看大局,只要不影响帝国的稳定,灾民的东西迟一点他也不介意的。
思来想去太子还是下定了决心:“我这里也抽不出人手,护送粮食至少要可靠的护卫才行,东宫十率我也不能轻易动用,而且没个名目就派出京去,阿爹阿娘那里也不好解释。不过你放心,你想要做就做,不用担心别人扯后腿。”
李弘对于弟弟跑过来跟他说这件事儿心里还是有些踏实的,李显到底还是想着他这个哥哥的,至少不会给他找事儿了,这就行了,至于帮忙,这个弟弟……还是算了吧。
被李弘拒绝了李显也不介意,他本来也没觉得李弘会跟他一道做这件事儿,想来给户部捐款如果不是他站出来说估计李弘都不会有这个想法。
李显出了东宫就坐着马车慢悠悠的回家了,结果半路上的时候就被郑玘身边的书童玉锦给拦住了传了个话,说郑玘明天要请李显吃饭,就在平康坊新开的那家食肆里。
李显听了之后眼睛一亮,顺手赏给小书童几个铜钱,笑眯眯的让他去回话。
回去之后李显先是让长史将富余的银钱都换成粮食,当然不必是jīng粮,粗粮也可以越多越好。
李显知道,遭灾之后人们什么都没有,饥一顿饱一顿的只要能吃上饭就行了,对于粮食的要求没那么高,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手里的钱如果真的全换成jīng粮的话,还真换不了多少,但是粗粮什么的就能换不少了,俗话说一米度三关,多换点粗粮总能救更多的人。
折腾完这个之后,李显就开始吩咐厨房明天做几个菜,他要打包带走,于是第二天穿着一身白衣坐在食肆里悠闲喝茶的郑玘就等来了带着一堆菜过来的周王殿下= =!
郑玘定了定神觉得自己选的地方不太好——你上人家这里来吃饭还带着食盒,里面还放着好几种别人见都没见过的菜,你这是来吃饭的还是来踢馆的?要不是看你穿的非富即贵人家当时就能把你撵出去好吗?
真是每次看到这个学生都能发现他在花样作死。
好在李显也不傻,虽然自己带着食盒,却也点了几样这个食肆的招牌菜,然后笑眯眯的对着郑玘说道:“这两天研究出来的新菜式,郑傅尝尝。”
郑玘看着摆在桌子上七八份菜颇有一种扶额的冲动,他刚离开王府多久啊,这就多出了这么多道新菜,他家学生是每天都在用来研究新菜式了吧?
郑玘不想一见面就训话只能问道:“阎先生可还严厉?”
其实郑玘想说的是阎立本是在消极怠工吧?要不然李显怎么有时间去折腾菜?
李显听了之后嘴角一抽:“阎傅书画一绝,然而……我实在是……”
李显跟阎立本简直就是上大学选错专业的绝佳代表,阎立本当然想要教好李显,但是李显对书画显然……没那份天赋啊,书法勉勉qiángqiáng现在能写个工整了,所以阎立本也就是能教教他读书,顺便教教他各种道理了,可这些东西郑玘能教的基本上都教了,顺便还教了阎立本不擅长的各种武艺兵法。
阎立本的周王傅更像是一份闲差了,对此阎立本也没啥不高兴的,他虽然对庶务不太jīng通但是并不代表对现在朝堂局势啥都不懂,就算真不懂这么多年混下来也知道一点了,太子和沛王关系越来越紧张,圣人身体不好,可娘子大权在握,而娘子明显是更喜欢沛王,局势太扑朔迷离了,太早站队恐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被扔到周王这里也挺好的,反正周王要是也站队了他就可以找借口辞职了。
更何况周王府的伙食不错,据说很多菜品只有娘子的小厨房才有,阎王傅表示很满意。
李显跟郑玘汇报了一下最近的状况,郑玘一边听一边悠然自在的吃点东西,从头到尾都没开口说话,李显说着说着就心里没底了,以前他做点什么事儿郑老师都会点评一下,现在怎么都不说话了。
李显说到之前去找太子,郑玘就放下了筷子,抬头认真的看着李显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显有些茫然:“不是……说了?我对……咳咳,不太相信。”
“就因为这个?”郑玘又追问了一遍:“那你找太子是为什么?”
“哦,那个……圣人让我多亲近亲近太子,然后正好我手下人手估计也不够,路引啊之类之类的,好像挺多麻烦事儿的,不过太子似乎没时间,那就只能我自己来啦。”
自己出钱出力最后还是以朝廷的名义,对自己的名望没啥好处,太子当然不愿意做了。郑玘还是比较了解太子的想法的,而且……如果不是对自己的学生真的了解,郑玘也不会相信有人真的这么大公无私。
结果李显……还就是这么想的!对于李显的想法郑玘倒是没啥说的,表扬……也没啥好表扬的,心里装着百姓是没错,但是作为一个上位者的话,李显还是显得胸襟不够,之前贪墨舞弊弄的那么大,现在还敢伸爪子的都是不要命的。
最后郑玘跟李显说了句话:“去问问沛王殿下吧。”
李显有些疑惑,郑玘的想法很简单,圣人让李显亲近太子他明白,但是现在李显除了亲近太子之外,也应该亲近一下沛王了,万一真的无法扭转太子的命运,那么沛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就至关重要了。
郑玘捏着酒杯微微垂眸:“你既然对那个位子没想法,还是早作打算吧。”
37、chapter.37 配合的李贤
郑玘每次帮李显出主意就压根不用担心怎么说服李显,这货特别好哄,只要他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就果断采纳了,甚至连怀疑郑玘有私心的时候都没有,当然……郑玘出的主意一般都挺不错的,所以李显压根就没有不采纳过。
结果这一次郑玘说完之后,发现李显在对面用筷子戳了半天碗愣是没搭腔,这qíng况不对,难道这段日子他的学生跟沛王之间出了什么问题?
心里兜兜转转过了很多种想法,郑玘却一直没开口,他就是在等李显表态。不过也就是对着这货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
李显把碗里的jīròu给戳的快成ròu泥了才吭哧吭哧问道:“郑傅,你说……我现在看起来跟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已经没啥区别了?”
“恩?”郑玘打量了他一下,从外表上来看的确没啥区别,但是扒开外表只看芯子的话,其实还是多少有点违和感的,却并不严重,不至于跟当初一样一眼就让人看出不妥来。
郑玘实话实说了,李显听了之后微微松了口气说道:“那……你让我亲近沛王,他不会发现什么吧?”
这没心没肺的家伙怎么突然想了这么多?郑玘把李显的话在脑子里一转就笑了低声问道:“圣人发现了?”
李显一脸郁闷的点了点头,然后他发现他家老实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不由的问道:“您是不是早就知道啊?”
郑玘微笑不语,说实话,依照郑玘那张美人脸,坐在那里端着酒杯微笑饮酒的样子,可真是赏心悦目,简直就是能当画看的那种。
但是李显现在一点都欣赏不来,他已经快要出离愤怒了:“那你都不提醒我!”
尼玛,周围人一个比一个jīng明,衬托的只有他像个傻缺,这日子怎么过?好歹咱也是名牌大学985毕业的啊,就是不小心穿越到了唐朝,怎么就有了自己是幼儿园小班学生不小心混到了大学生队伍里的感觉呢?
郑玘看着学生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吟吟的看上去开心的很,实际上李显生气的时候也挺可爱的,本来就集合了父母的优点长得好看,如今正是从孩子进化到少年的过渡时期,一张婴儿肥尚未消退的包子脸皱成一团,看上去特别好玩。
不过逗学生也要看场合,虽然这个食肆如今人还不是很多,但也算是公共场合,他们两个刚才说到人名称呼的时候都是压低了声音的,学生现在看起来气鼓鼓的,万一一不小心喊出来了就糟糕了——郑玘早就发现,虽然李显对帝后是单纯的畏惧,却并不是敬畏,平时说话也并不是很忌讳。
郑玘直接告诉他:“我若是早就告诉你,依照你的xing子必是处处小心,这样说不定反而会让那位警惕防备。”
那位说的自然就是圣人,郑玘表达的比较含蓄,就差直接对着李显说你不靠谱,如果直接告诉你圣人肯定能看出你不是真正的周王,估计你要吓破胆子了,做事qíng估计也要畏缩不前,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反而会让圣人觉得你做贼心虚!
李显听懂了,然后就更郁闷了:“真不知道那位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概比令堂稍晚一些吧。”当爹的总不如当娘的细心,更何况圣人身体常年不好,对小透明儿子的关注度大概不如娘子高。
稍晚,李显琢磨了一下然后发现,如果只是稍晚的话,那李显大概是忍了小半年了才跟他说,之前不说现在才说,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因为他怕你争权,所以想要提点你一下。”
李显一听顿时松了口气:“哦,是因为我在朝上……说话太尖锐了吗?”如果是这样就好办啦,便宜爹放心,咱肯定老老实实的绝不争权。
郑玘听了之后就想起了之前太子转述的里现在朝上大发神威的事qíng,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周王一张嘴就gān掉了N个大臣,就太子透露出来的以及郑玘从其他渠道打听的qíng况来看,李显至少撅回去三个从五品两个正五品下两个正五品上,战绩斐然啊!
这也是郑玘第一次发现他家学生居然还有点御史之能——御史不就是没事儿闲的就喷人,有事儿喷人喷的更凶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