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了抬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几次抬在半空中又垂下去，六神无主一样。
他含着关切的问话传到她耳里，像是催化剂，打开了所有的通道。
猛然推开他，掩面蹲在地上，肩膀却抖得更加厉害。
到底怎么了啊，楚寻被推得踉跄几步，被她身上冲起来的哀伤震惊。他仿佛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是他惹得她情绪波动这么大，大到要发疯的地步。
小心翼翼走过去，拉开她堵住嘴的手。
啪的清脆一声。
颜如玉打开他的手，嘴上却没了可以堵住伤口的力量，猛然嚎啕大哭起来。
晶莹的眼泪从她指缝里流出来，滴在地上，楚寻忙过去给她抹眼泪，那般滚烫，像心脏流出的眼泪。
楚寻再没这么慌张的时候，他不想她再这么哭下去，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忽然在这一刻害怕得要死。
将对他的心血统统流光，是不是以后就不会再因为他而有情绪波动，是不是就会心死，是不是就不会为他伤心流泪了。
他不要！
将她紧紧搂住，把她的头对着胸口，试图将她所有眼泪以这样粗暴的方式堵回去。
“别哭了。”他道，声音也有些暗哑，不知为何忽然眼圈里也有点酸涩。
这陌生的情绪啊……
颜如玉反而哭得越发狂烈，以前梦里哭，醒来不哭不是不伤心，而是苦苦支撑着。眼泪也解决不了事情，又显得自己没用。
在师尊面前哭不出来，看着铜镜哭不出来，对着他，却不由自主放下所有心防，再也控制不住。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两只眼睛都快红肿了，天边也渐渐冒出了鱼肚白。
她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
推开他，道：“你不是他。”
她不该这样的，为什么要对着一个陌生人哭，不过是长得很像而已，那个人早就死了。
冷淡，这样的认知浮上楚寻心间，他在颜如玉身上，感受到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他有的情绪，固执，顽强，怨恨，嫉妒，愤怒，一切痛苦和爱慕，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冷淡。
他陡然想起，那日故作潇洒捏碎的留影珠。
“我是他！我就是他！”他握住她的手。
他本来就是下仙界和她缠绵携手的人，只不过没了那段记忆而已，只是她还活着，他还活着，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颜如玉轻轻拿开他的手，绝然而冰冷，转身。
却被他用力从后面抱住。
“我也想哭，但我现在哭不出来，世上不是你一个人有心的，你有心，我也有。所有你哭出来的眼泪从你心里流回了我心里，要好好存着才行啊。”
“请给我时间，我一定可以哭给你听的，到时你再骂我，打我。”
第317章 心魔（41）
没想到他会说这么煽情的话。
颜如玉的心弦又动了动，轻声道：“该回去了，师尊要担心了。”
楚寻方道：“你回不去了，这里是忘川的另一边，魔域之地。凭你如今的力量，渡不了忘川。”
风习习吹拂，颜如玉额前青丝晃动，面色却即可一僵，这家伙，救人就救人吧，在妖域那边不就行了，何必到魔域来。
忘川那么大，连当年的虚灵子都需要踩在墨莲身上歇脚，她确实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渡过忘川，只能令觅他法。
然而，她对魔域完全陌生啊……
“你打算怎么回去？”颜如玉问他。
楚寻一改方才的煽情模样，又恢复了欠扁的样子，有些轻浮而张扬，越来越像下仙界的楚寻。
也许是哭过，见他这样，颜如玉心里也不会再难受。
“我想走，区区忘川又怎么拦得住？”傲气抬起下巴。
颜如玉眼里一动，道：“那你带我回仙域吧。”
“我一个人勉强可以渡过去，带上你就不行了。”楚寻道。
“我就知道会这样。想当年我师尊都做不到，你又怎么可能，我果然想多了。”颜如玉扶额，忘川是在太大了，像是一望无际的黑域，以他们仙人的眼力劲，竟然还看不到对岸。
楚寻暗自腹诽了一番，他想带的话，怎么可能带不过去。同期的他，可是比虚灵子强多了，虚灵子比他，不过是活得更久而已。
他要是活得那么久，肯定能比虚灵子强。
说不能将她一并带过去，是怕她缠着回去而已，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他还暂时不想与她分开，再说，关于龙族和风族联合的事，他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
“恰巧到魔域了，我们去找炼魔石。”楚寻道。
颜如玉忽略他话里已经好做决定不容置疑的语气，问道：“什么是炼魔石？”
“顾名思义，炼化魔族的石头。”楚寻道。
“怎么可能有这种石头，就算有，也不会出现在魔域啊。那种东西，就算有，也会被魔族第一个消灭掉。”颜如玉沉吟道。
楚寻勾了勾嘴角，道：“不是他们不想毁掉，而是做不到。炼魔石所在，非我这样的集大运者不能进入。”
颜如玉：“……”又开始扯淡了啊！
算了，反正忘川这条路行不通，还是找到其他回到仙域的地方才行。
“我们这般行走在魔域，也太显眼了吧。”颜如玉道。
在人人厉害的上仙界，想要和以前在世俗界那般遮掩气息或者变成魔道的样子，已经行不通了。人修、妖修和魔修的仙灵力运转方式都不一样，稍微在这方面敏感的人，很快就能辨认出来。
楚寻扬了扬头发，道：“发现就发现，我到哪里不显眼呢？”
颜如玉：“……”
于是，颜如玉就跟着他四处乱窜了。好在不算心惊胆颤，因为他们行走的路线都人迹罕至，时不时路过一两个，还没看穿楚寻和颜如玉的身份，就被楚寻干掉了。
颜如玉默默跟在他身后，他太厉害了，完全没有她出手的机会。当年在下仙界，因为天道，楚寻处处受限，他们的区别还看不出明显的差距，如今他实力恢复，她方才知道他的强大。
看来以后还得努力修炼才行啊，颜如玉心里感叹，又找到了一个修炼的理由。
过了数日，他们终于到了楚寻想要去到的地方，那是一片火海。
颜如玉和楚寻看着地图，那是龙凤两族在魔域的暗人查到的信息，差了近千年，终于将这个位置精确地找了出来。
“就是这里。”楚寻收起地图，掏出一个黑色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闪一闪的砂子，往颜如玉身上泼去，“泼了这个，就不会被里面的魔火伤害。”
那火焰炙热燃烧着，火舌打出一朵朵的花，让四周几乎没有什么植物能活着。那三三两两稀疏的灵植，无一不韧性出众。
“进去吧。”楚寻道。
颜如玉拉住他，道：“你还没泼砂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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