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金娜惨叫一声捂了脸,她知道自己完了,这辈子可能都出不去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沙尚和的一句话,又重新勾起了苏金娜的希望,她急切道:“什么办法?”
“立功啊,有立功表现就可以将功赎罪。”沙尚和说完便走,没有停留的意思。
留下苏金娜一个人呆坐在牢房里苦思冥想,她开始后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她当初能够拒绝宋国成,一个人带孩子也许会辛苦,但是辛苦总会熬过去,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身陷囹圄。
如果她当初能留下一些证据,等一下,证据?
苏金娜激动起来,拼命叫着,“长官,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她记得前夫留下的那封信,她记得所有的内容,虽然原件被宋国成烧毁,但她却记得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沙尚和到夏老的家里,辛墨浓和叶悠悠已经等在这里了。他和大家逐一打过招呼,就将苏金娜的口供递给夏老,“这是她默写下来的,海燕留下的信。”
“不过,我看内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沙尚和反复看了几遍,只是让组织上照顾苏金娜和他的儿子,以及自己一生的回顾,并没有说特别的事情。
夏老从桌上摸出一本字典,民国年间的版本,现在早就不发行了。沙尚和一看就知道这是在翻暗号,可问题是,除非苏金娜背下来的一字不差,不然怎么可能翻译得过来。
海燕没有留下任何信件和文字,他寄给妻子的信,也都是要求看过即焚。久而久之,苏金娜就养成了背诵的习惯。而这个时候,为了立功,她的潜能超水平发挥,竟将十几年前的信默写下来。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看过就知道是不是一字不差。”夏老戴上老花眼镜,亲自翻译。
翻译完最后一个字,夏老拿着这张纸,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沙尚和心中好奇的要命,却不敢去接夏老手中的纸。
辛墨浓也没动,父亲最后的信,极有可能是获得了机密的情报,想要送出去。夏老不给,谁也不敢主动去看。
夏老手一抬,辛墨浓立刻上前接过,看完之后也是大骇。
沙尚和抽了半天眼角,见辛墨浓都没看他一眼,只好继续沉默。
“烧掉吧。”夏老眼皮半阖,头颅低垂,谁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夏老。”辛墨浓不甘心。
“这是命令。”夏老声音不大,却极严厉。
辛墨浓摸出火柴,当着大家的面点燃,烧成灰烬,再倒入一杯水,保证除了他们俩人之外,再无第三人能够知道内容。
“小沙辛苦了,可以结案了。”夏老直接切入正题。
沙尚和微愣一下,然后点头,“有清洁工和苏金娜的证词,已经坐实了宋国成冒名顶替海燕的事实。还有木匠的身份,也基本确认无疑。”
“只是有一点。”沙尚和看了一眼辛墨浓,“苏金娜……”
该怎么判呢。
“苏金娜劳教十个月,其他的,按规矩办。”夏老直接发话,他们不是警察部门,办案子可以自己把握一定的弹性。对于苏金娜,看在海燕和辛墨浓的面子上,吃点苦头就放已经是极为优容。
“是。”沙尚和得了准话,知道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转身就走。
“你们也回去吧,这件事到你们这里这止。”夏老的意思也就是可以适当透露给叶悠悠知道,但绝不允许说出去。
“是。”辛墨浓拉上叶悠悠便走。
一路上辛墨浓都没说话,叶悠悠也不敢说。直到辛墨浓开车驰入他们小院后头的小树林,这才下车,和叶悠悠坐到空旷无人的溪水边。
“我只说一次,然后就当从来没有听说过一样。”辛墨浓看着叶悠悠,等她慎重的点头后,才重新开口。
辛墨浓的父亲海燕,最后一封信的消息,是告诉组织木莲小姐一直潜伏在国内主导了一系列的屠杀事件,近期开始活动给山匪发委任状和黄金,怂恿他们站出来对抗国家。
这个消息来得晚了,但印证了两件事,一是木莲小姐确有其人,二是也的确在国内。和钟大成给兰大姐留下的口信,正好对应得上。
叶悠悠不解,“不是说她在李家吗?把她找出来捉住不就行了。”
之前他们就知道木莲潜伏在李家,但除此之外他们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也是叶悠悠一直不理解的地方。
辛墨浓摇头,“这就是夏老的顾虑所在。”
现在国家形势初定,李家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现在他们支持的人和夏老支持的,或者说和民心所向的,是一致的。如果这个时候闹出这种事来,从某一方面来说就是内斗,一不小心就会将大好局势葬送。
任何事情都有孰重孰轻之分。
“李家又没问题,只是一个人的问题而已。”不过叶悠悠说出口便知道不对头了,夏老要调查木莲小姐,李家可能会视为一种攻击。这种时候,早就不是一个人的问题,牵一发而动全身。
“夏老也没想过动李家,只打算悄悄解决这件事。但他今天的失态,并不是因为这件事。”木莲藏身李家,已经是他们调查之后,有了成算的事。当时他们查找木莲,目的其实还是为了木匠。
一个被监视住的木莲,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夏老完全有这份自信,即不破坏和李家的关系,也能让木莲这颗钉子废掉她的作用。
“是时间。”这才是让夏老发抖的原因所在。
按照信中的时间,木莲在国内的时间,以及说她主导了一系列屠杀的时间。
“下令将监狱中关押的人全部处死,这个命令是木莲下的,而不是木匠。”辛墨浓深叹一口气。
辛墨浓的目的的确达到了,为了替自己的父亲正名,揪住冒充自己父亲的特务。
但是夏老呢,由始至终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报仇。他的妻子孩子,全都死于这场屠杀。
而现在他才知道,下令的刽子手不是木匠,而是木莲。
叶悠悠这才明白,为什么夏老会忽然神色大变。她靠到辛墨浓的肩膀上,这个时候说任何话都起不到安慰的作用,只会显得轻浮。这件事太过沉重,沉重到就连夏老也有些支持不住。
“这个仇,我会帮他报。”辛墨浓低头看着水面,“这是我欠他的。”
夏老已经没法再等到局势稳定,可以去追查木莲的时间,他等不到了。
但是辛墨浓可以。
一周到,他们再见夏老,是在病房里。
“老咯,一身是病,没什么要紧的,能拖几天是几天。拖不下去了,到下头一家团圆还可以见见我的那些老伙计。”夏老表现的十分豁达。
他的一生经历过太多太多,唯在妻子和孩子的死,让他无法放下。可是到头来,他才知道,他必须得放下。
辛墨浓支走所有人,独自留在病房里。叶悠悠守在门外,只隐约听到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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