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撇了撇嘴,又把自己带泪的脸往母亲那温柔馨香的怀里蹭了蹭,之后才带着哭腔,委屈地道:“我要上街去玩,我要去逛庙会!我还要玩骑大马!”
“庙会?现在不是庙会的时节啊!骑大马,那是什么?”叶长勋一脸懵,求助地看向宁氏,然而宁氏也是不懂,只能茫然地摇摇头。
阿萝娇哼一声:“三叔就曾经带着阿萱去庙会,小鱼儿他爹就给小鱼儿骑大马!”
小鱼儿是长旺家的女儿,长旺是院里负责洒扫的奴仆。
叶长勋和宁氏对视一眼,彼此眸中都有了歉疚。
叶长勋金刀大马地蹲坐下来,和宁氏怀里的阿萝平视,伸出大手来,轻轻握住阿萝细弱的肩膀:“阿萝,爹答应你,等以后有了庙会,一定带着你和哥哥去逛庙会,爹也会给你当大马来骑,你现在要骑吗,现在就可以!来——”
说着,叶长勋还真摆开了架势。
阿萝纵然一双泪眼朦胧,却看到了父亲眼中竟隐约泛起了红,又见他牛高马大的一个人,竟然半趴在那里,略显笨拙地做出马的样子,她咬咬唇,别过脸去,低哼一声:“我现在都要长大了,那是小孩子玩的!”
叶长勋无奈,只好重新坐回来;“那要不然爹回头给你找一头真的马来,让你骑,好不好?”
阿萝低头想了想会儿,才噘着嘴勉强点头:“说话要算数,可不能耍赖!”
叶长勋看着女儿那般小女儿情态,不由笑了:“爹自然是说话算话的!”
却说阿萝一番撒娇,可真是哄得那当爹的恨不得把月亮都摘下来给她,她心里也渐渐平复下来。虽说想起萧敬远对自己说得那些绝情话,依然是难受,可却到底不再像当初那般悲痛了。
“我原以为这一世的他,和那一世那位七叔并不同,如今想来,竟终究是一样的。”
上辈子,她见了那个人都不敢多说话的,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拜见,之后便赶紧溜走了。
这么想着,她又翻出来那个木头娃娃,仔细地端详,却见这雕刻得实在是好,把她那点神韵全都抓了出来,就连身上所穿衣裳,也和她去参加赏菊宴时一模一样。
翻来覆去看时,又见这木头娃娃后背处,还镌刻了两个小字,拿起来凑在窗前仔细辨别,才发现那两个字竟是“阿萝”——自己的名字。
微微咬着唇,她颓然坐在窗前,望着窗外挂着的鸽子笼。
已是冬日了,底下丫鬟早已经在鸽子笼外罩了一层面罩子,只留下些许缝隙投进光去,免得冻坏了鸽子。
阿萝怔怔看了那鸽子笼良久,终于起身,唤来了丫鬟,吩咐道:“去把那鸽子放了吧。”
一时又命人叫来鲁嬷嬷,将那木头娃娃扔过去:“把这个,还有之前的红木锤子,都收进箱子底!”
鲁嬷嬷皱眉,盯着那木头娃娃:“这是打哪儿来的,和姑娘可真是一模一样。”
阿萝不经意地道:“茅坑里捡的。”
鲁嬷嬷听阿萝这么说,只当她赌气呢,又是无奈又是想笑:“姑娘,你可别说胡话了,我是不敢收起来的,过几日不知道做个什么梦,又要我翻箱倒柜地找了。”
阿萝摇头,语气却是坚定的:“不,这些,我不想要了,收起来吧,我一眼都不想看到了。”
鲁嬷嬷难得见阿萝这样,倒是微吃了一惊,最后摇摇头:“也好,我收起来吧。其实这木头娃娃实在是雕得太像姑娘了,看着倒是不吉利,收起来也好。”
一时之间,木娃娃和红木锤子收起来了,鸽子也放走了,就连那鸽子笼,也统统扔掉了。
她现在有爹疼有娘爱,才不稀罕他呢!
吸了吸鼻子,想起了爹娘,她不免拧眉。
经过自己这么一闹腾,不知道爹娘会怎么想,还有早间自己给他们撺掇的那些话,他们听进去了吗?
阿萝想到这里,也就暂且抛下了萧敬远不去想,反而是假称自己要练字读书,让嬷嬷和丫鬟都出去,自己却坐在那里,屏住呼吸,仔细地倾听父母那边的动静。
“你别哭,好好的,怎么你也哭起来了”这是父亲的声音。
母亲则是不说话,小小声地哽咽着。
“你说你们母女两个,小的哭了大的哭,今日这是怎么了?”父亲看起来已经急得团团转了:“要不然,我也给你当马骑好不好?”
阿萝原本心里其实还是不痛快,如今听得这个,险些噗嗤一声笑出来。
“傻爹,笨爹,我娘才不要让你马骑呢……”
刚这么说了,心里却忽然记起了往日一些旧事,不免脸上腾的红了。
她捂住脸,羞涩地想,爹啊,娘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是没办法,你们继续吧……
那边叶长勋和宁氏自然是不知,这一番话已经落在了阿萝耳中。
宁氏听了夫君这“给你当马骑”自然也是想歪了,当下是又羞又气又难受,纤细柔媚的身子几乎都颤了起来,抬着泪眸睨了叶长勋一眼:“谁要骑马了!”
只是这一瞥,仿佛千种情愫,万般妩媚,叶长勋看在眼里,却已是麻在身上,不知道多少年戎马生涯练就的钢筋铁骨,在这一刻,全都化为绕指柔肠。
第39章
“我……我要骑马还不行吗……”叶长勋在这一刻也是傻了,所有在沙场上的果敢,全都化为了不知所措。就在刚刚,他还以为,他这小女儿实在是难哄,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如今他只得妻子那么一看,便觉得满心满脑都是慌。唯恐她有半点不高兴,只恨不得使尽浑身解数才好。
“你……”宁氏又恼又羞,脸上红晕仿若如火晚霞,眸中水光犹如湖光点点,她羞涩地睨了夫君一眼,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叶长勋在说出刚才那话后,也陡然醒悟过来了。
他骑马,他骑什么马,谁给他当马?
再看坐在榻上的女人樱桃唇儿都在颤,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一时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咬牙,陪着一起坐在那里:“我知道错了,我不想骑马,我不骑马……”
“不不不,我说的骑马,是那个马,不是你……”
可是这仿佛越描越黑。
最后挫败地叹了口气:“你到底是要如何,告诉我便可。”
宁氏瞥了他一眼,垂下眸子,幽幽地道:“不是我要如何,而是你到底要如何。”
她低下头,喃喃地道:“这些年,你出门在外,我倒是没什么的,左右家里不愁我吃穿,底下也有人伺候,我怎么都可以。只是你看阿萝,她才多大年纪,却是操心不少,往日里看她在老祖宗处养着,也是一身娇气,并不见受了委屈,我也一直以为她这样极好。可是今日,她这个样子,我做娘的,看在心里,你自是不知道,有多少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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