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大典早就过去数年,而秦皇宝藏,这会江湖上还没有任何消息流出,毕竟那东西一直都好好地保管在皇宫里。
眼见那道白影越来越模糊,顾安爵终于收了思绪,运起轻功从窗口掠出,几个点跃便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头,梁远被伤痕累累地被抬了回去,头上和衣袍都粘满汤汁饭粒,鼻青脸肿,脖颈上还有极深的一道掐痕,都已经充血红肿了,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和可怜。
王万富本来是看在朋友一场的面上将梁远送回来,心底深处对顾安爵其实是有些畏惧的,同时又记着对方之前对自己手下留情的事,自然不愿再把人给得罪了,家丁刚进去通知梁大人,他就以家中有急事溜了。
青衣书生本来也想走,刚迈出一步就被家丁拦了下来,毕竟少爷出门时还好好的,才两个时辰不到就突然变成这样,总得留个证人,把事情给梁大人解释清楚了吧。
更重要的一点则是青衣书生跟王万富不同,是个没有丝毫背景的穷酸人,等他结结巴巴,连说带比划的,好不容易才把酒楼发生的事,和那个神秘又毒辣的红衣男人说全了。
梁大人老来得子,对这唯一的宝贝疙瘩,香火传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生怕磕着碰着,好好地男儿,却比养个公主还娇贵。
家里几个长姐对最小,也是唯一的弟弟亦是处处照顾礼让,尤其如今正受宠的惠妃正好就是梁远的同胞姐姐梁惠。
两人幼时关系十分亲密,梁惠就算入宫当了皇妃也没忘记过梁远这个弟弟,成天地差人往家里送礼物。
其他官员也因此对梁家更忌惮了几分,尽管心里憋着一口气,还是得强挤出笑容,次次迁就忍让。
梁远的性子打小就那样,跟混世大魔王似的,喜欢什么就不管不顾,硬抢也要得到,长大后,因为梁大人和亲姐的过分宠爱而变得越发任性妄为。
吃霸王餐,强抢民女,打架斗殴……几乎样样都占全了,到处惹事生非,引得京城百姓对他也是怨声载道,恨得不行。
这回见小霸王被人狠狠教训了,碍于梁家往日的淫威,大家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对那能制住梁远的红衣男人也感激得很。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人全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梁大人听完事情经过,又看见自家宝贝儿子那么副狼狈模样,心内自然气急,到底是谁那么不长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惜,等浩浩荡荡,拿着家伙的一群人闯入珍馐阁,又径直上了二楼,看到的却只是空空荡荡的雅间。
窗户是开着的,有微风吹进来,纱帽上覆着的白纱也随之飘动,桌上饭食还散发着温热气息,旁边是两锭白花花的银子,还在骨碌碌滚动。
显然人才刚走不久,并且是在十分匆忙的情况下突然离开的,连结账的短短一两分钟都等不了。
梁大人理所当然地以为对方是怕了,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随便在珍馐阁里闹事,毕竟背后撑腰的那位主儿也不是好惹的,甚至在百姓中的威望还远胜过当今圣上。
雄赳赳气昂昂地去,满以为能好好教训对方一顿,结果连人影都没见到,况且江湖中人漂泊不定,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遇上,无异于吃了个哑巴亏。
这下,已经处理好伤口,躺在床上等着那人被押到跟前,任由自己折磨的梁远希望也落了空,气得直爆粗口,不小心扯动到脸上皮肤,又疼得龇牙咧嘴。
梁大人爱子心切,见梁远不肯罢休,自己心里那口气也咽不下去,于是先写了信让亲信递进宫里交给梁惠。
大意就是你弟弟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做姐姐总不能坐视不理吧?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皇帝吹吹枕边风。
然后又找了些人,其中也包括珍馐阁小二和上菜的几个人,按照他们的描述将顾安爵大致轮廓和五官给画了出来,尤其注明喜着红衣,容貌妖孽。
结果那悬赏令刚一挂出去,就被几个背负大刀戴着斗笠的武林人士给认了出来,脱口而出“大魔头”三个字,瞳孔紧缩,眼神也变得十分仓惶,一副怕入骨子里的模样,明显不是装出来的。
等旁边人再三追问,看起来像领头的那人小心查看了一圈周围情况,然后才压低声音道,“这可是南月教教主阑寻,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煞星,武功独步天下,还喜怒无常,杀人不眨眼。”
立刻有人神神秘秘补充道,“知道天狼寨寨主傅大山吧?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连朝廷的粮草都敢劫。就因为他看到阑寻容貌出言调戏了一句,阑寻直接将人整个山寨都端了,几百条人命他一个人全给收了,当初那场面简直堪比人间炼狱,据说整座佘山都被染红了,血迹斑斑的。”
“还有上次武林大会,阑寻突然出现在擂台上,连杀了好几个八大门派的弟子,全都用鞭子绞得粉碎,结果在场那么多人竟然没一个拦得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杀完人离开,简直比自己家还来去自如。”
“风月榜上第一美人凌双双不也是南月教的吗?那也是个心狠的主儿,海沙帮知道吧?好歹也有百来个人,一夕之间全死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但尸体却十分干瘪,而且死时脸上还带着笑,诡异至极。”
“总之啊,南月教就是江湖上一个禁忌,没人敢轻易去招惹他们。”领头人最后用了一句简洁又带着嘱咐意味的话作为总结。
然后才盯着画像啧啧出声,语气里带有不加掩饰的鄙夷意味,“报酬才一千两,梁家还真拿得出手,恐怕就够取个钟南山匪寇的头颅回来,也好意思和阑寻相提并论,这不是骗着人上赶子去送死吗?”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变了脸色,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原本还挺有把握拿到赏金的几个人也赶紧把脸上得意洋洋的神色收了起来,死死闭紧嘴巴,不敢再随便开口,别到时候不小心被阑寻听见了,自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当然,这些事情顾安爵并不知道,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面那个白衣男人身上,就像有种奇异的牵引力,连心跳都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
沈卿离走得很慢,但迈出的每一步都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就像经过了最仔细的测量,不管后跟提起的高度,还是步伐的大小,都相差无几。
他头上戴着斗笠,将容貌遮掩得严严实实,但气质却十分独特,配上那身纤尘不染的白衣,更是扯眼。
不断有路人或者摊贩将视线落在沈卿离身上,灼热的温度似乎连衣料都能轻易穿透,甚至还有特意走反路跟在他身后的,就为了多看一会。
沈卿离虽然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很不自在,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吵闹拥挤,闲言碎语也多,还有各种勾心斗角。
远不如九顶峰好,地势险峻,终年被皑皑白雪覆盖,永远能看到漂亮的雪景,甚至还有日出,也不会有外人来打扰。
但前日里,他按照惯例替自己算了一卦,原本以为又是吉相,铜钱却突然剧烈颤动起来,然后指向了北方,最后,卦象显示他会在京城遇到一个很重要并且无法割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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