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清远的语声更低,眼神特别复杂,“不论到何时,你得承认,把我逼到这个窘迫的处境,一是你料事如神或是有高人相助,二是我从未真的依照所思所想,绝情地对待你。”
“我承认。”程询终于出声道,“这一点,我感激。”
今生不同于前世。
今生,是他先一步给了父亲措手不及,也就变相地给了父亲心存乐观、希望的机会。而在前世,完全相反。
前世那种情形,他只有屈服或与至亲决裂两个选择。这一生,没发生那种激烈到堪称惨烈的情形,事态进行得要和缓不止百倍。
所以,父亲的恨意是逐步累积,做不到短时间内认定他是无药可救的逆子,做不到干脆利落地整治他。
所以,父亲真的算是一直有意无意间给他机会,也给父子情分得以恢复的机会。
不然的话,哪里会有斗不过儿子的次辅?又哪里会出现在家中迅速被架空的次辅?
这些,他都明白。并且,他曾利用过。
程清远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面上的疲惫之色更重,“既然如此,你这会儿就给我个说法吧。”
“您答应我一些事的话,这事儿就可以商量。但不是现在。况且,事情也没严重到刻不容缓的地步。您说是么?”程询道,“先进去喝喜酒吧?不少人刚刚都问起您。”
“……”程清远深凝了他一眼,抬手按了按眉心,终究是无力地颔首,“好。回府之后再说。”
父子两个一前一后走出窄巷,进到喧嚣喜乐的黎王府。
。
整日下来,徐岩的感受只有一个字:累。
这亦是怡君跟她说过的。
真的是太累了,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更衣、梳妆穿戴。
奇了怪了,下午才上花轿,新娘子早早的打扮好是为什么?嫁人就缺理啊?——这些,她腹诽好多回了。
这么累,这一日还不能照常吃东西喝水,要避免在花轿上闹笑话。
她这小身板儿,本就比不得寻常人,在这一日,颇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意思。
幸好,一辈子就这么一回。她私底下跟母亲这么说的时候,母亲直接把她的耳朵拧红了,说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你这么二百五的新娘子。
当时不服气,后来再想想,就只觉得好笑。
拜过天地,过来把她当花瓶观赏的女眷之中,徐岩看到了怡君和程夫人,婆媳两个那份儿亲近,跟母女似的。她忍不住笑了笑,心说这小妮子,真是争气——就像是照着她的期许走过来似的。其实与她无关,知道,但就是特别高兴。
怡君呢,当时对她眨了眨眼,笑容却是温温柔柔的。
她觉得自己当时应该是呆了一呆。这样的怡君,俏皮、灵动又温柔的怡君,太少见了。随后就想,这女子,真是怎么样都好看,太招人喜欢。
干嘛托生在了廖家?要是自己的亲姐妹该多好?刚一冒出这念头,她就让自己打住——若是跟母亲说起,她的耳朵一定又要遭殃。
喧嚣、热闹散去,确定再没人来之后,她将喜娘打发走,唤来陪嫁的丫鬟,径自摘下凤冠,歪在床上。
实在撑不住了,要累得散架了。
她闭上眼睛,原本只是想闭目眼神,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后来,是素馨唤醒她的:“您可快点儿醒醒吧,王爷回来了。”
她一惊,连忙坐起身来。
一身酒气的黎兆先进门之后,便干脆利落地打发走了喜娘、下人,之后,走到床前,二话不说,就把刚坐起来的她拥倒在了床上,说:“小丫头,这回可是真落到我手里了。快说几句好听的,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徐岩眼里的懵懂散去,缓了片刻,才消化掉他的话,之后,白皙的小手伸向他,毫不留情地拧住了他的耳朵,“要反天啊你?这是喝了多少酒?哪儿来的胆子?”
第64章 恋香衾
(五)
黎兆先轻轻的嘶了一声, 又笑, “闹半天, 我娶了个小悍妇。”
“这才知道啊?是不是晚了点儿?”徐岩松开手, 轻挥着,“快去洗漱一番, 这一身酒气, 只闻着就快醉了。”
“不着急。”黎兆先撑身打量着她, 眸子特别亮,目光、笑容都透着十足的喜悦之情。
徐岩亦打量着他。他面色有些苍白, 是喝了太多酒的缘故。酒量极佳的人,有些酒意上脸,有些则与他一样,越喝脸色越白。
黎兆先抬手描着她的眉眼,又点了点她的唇,“怎么还没把这些脂粉洗去?”
徐岩没好意思说先前一直在睡觉, 只是问:“不好看,是吧?”她从最初就觉得别扭,不敢说罢了。
“好看是好看, 但我不习惯。”她本色示人,便已美丽绝伦。他说着, 低下头去,捕获她的唇, 一口一口,把那艳红的胭脂吃掉。
“嗳你这个人……”他气息灼热, 又有浓烈的酒味,徐岩真的不习惯,可这亲吻又是那样温柔缠绵,让她难以抗拒。
“岩岩,”他与她拉开一点儿距离,唤着她的乳名,“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有多喜欢啊?”徐岩双手搭着他的肩,凝视着他。
“喜欢的……”他想一想,“晕头转向、五迷三道的。”
徐岩笑出来,随后则轻声说:“我也是。”
黎兆先皱了皱眉,“你也是什么啊?我说好几句,你就用仨字儿打发我?”
“我也喜欢你。”徐岩只好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是她在阴霾之中的光火,明亮、耀目又温暖。
黎兆先开心地笑起来,“真好听。再说一句我爱听的。”
徐岩也不吝啬,“往后,我好好儿跟你过日子,孝敬婆婆。”
他立刻补充道:“还有岳父岳母。”
“嗯。”她点头。
他再度低头索吻。这一次,亲吻渐渐转为热切,融入了别的渴望。
他毫无章法地去解她的衣服,老老实实地跟她说:“不行,我等不了了。”
“……你就不能……”不能先沐浴更衣?她想说这个,却被他打断:“不能。我要急疯了。”
女子的衣饰,怎么会这样繁琐?弄那么多盘扣做什么?闲的。解不开,他索性施力扯开。
“……”徐岩瞠目结舌。数名绣娘赶工数日做成的吉服,到头来,就这一天的买卖。微末小事上,这人反倒容易现出武将的脾性。正因此,她很明智的老老实实的由着他折腾——要是陪着他折腾,那双手要是招呼到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上……累累赘赘的衣物先后落到床榻板上,大红锦被上的大枣花生栗子被他拂到床尾。
毫无阻碍的拥住她的时候,黎兆先才意识到娇妻神色有些不对劲,忙柔声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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