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一直笑吟吟观望的程夫人,瞧着一老一小,心里五味杂陈。
程译、程谨闻讯之后,急匆匆来到正房,和唐栩见礼,跟修衡说笑。待得程询安排妥当,兄弟三人与唐栩带着修衡出门。
没多久,柳阁老与蔚滨带着数名锦衣卫、宫人来到程府。
程清远料定他们来的目的,当即亲自出面款待。
程夫人心里十分不安,派人传讯给程询。过了一刻钟,程禄代替程询回来回话:“大少爷说了,什么事都不会有,夫人尽管放心。”
程夫人这才踏实了一些,去了静香园。怡君这两日又有些嗜睡,傍晚便歇下了,也不知这会儿醒了没有。
到了静香园,怡君到了厅堂,笑盈盈地行礼,道:“醒了一会儿了,正想去您房里呢。”
程夫人笑道:“那正好,晚间我没吃几口东西,一起吃点儿?”
“好啊。”怡君欣然点头,扶着婆婆的手臂,在餐桌前落座。她已听说了府里诸事,料想着婆婆便是得了程询的准话,心里也是不踏实,坐在一起说说话、打打岔,总能稍稍缓解紧张的情绪。
柳阁老、蔚滨直到亥时才离开程府,回宫复命。
程夫人回到正房,见程清远坐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神色平和,一如平时。
她抚着心口,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程清远微笑,“怕我被扔进诏狱?”
“大过年的,这是说什么呢?”程夫人嗔道。
程清远唇畔的笑意加深,“只要皇上没对我深恶痛绝,能一出手就将我扳倒的人,只有两个。但是,一个没有切实的凭据,一个有凭据却不能出手。放心吧,我走不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那些我不想明白。”程夫人摆了摆手,“一家人都安安稳稳的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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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兄弟三人、唐栩和修衡,在程府附近的空旷之地盘桓到了子时。
期间,看着护卫、小厮燃放烟花爆竹,兄弟三个和唐栩也被勾起了兴致,走过去亲手燃放。
修衡跃跃欲试,走到程谨跟前,扬起小手,“三叔父,你手里的香能给我两根吗?”
“这可不行。”程谨笑着抚了抚他的小脸儿,“你还太小,不能碰这些。”
修衡的小身子左右摇晃着,小胖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不放烟花爆竹,就拿一拿,都不行吗?”
程谨忍俊不禁。
唐栩留意到,立刻走到儿子近前,虎着脸道:“你要做什么?胆儿忒肥了些,当心我揍你啊。”
修衡竟是不以为意,仍是笑嘻嘻的,身形一扭,背对着父亲,“那你打我呀。”
唐栩把他捞起来,大手在他小屁股上拍了两下,“打你又怎样?”
修衡欢快地笑着,“爹爹打完了,可不可以给我两根香?”是挨打了,可是,一点儿都不疼。
唐栩嘴角一抽。
程谨哈哈大笑。
“给你,给你。”唐栩从笑得手抖的程谨手里拿过两根点燃的香,送到修衡手里,随后摸了摸儿子的小脑瓜,“好好儿拿着。这会儿起,爹爹就抱着你,陪着你闻香味儿、看烟花。”
“……爹爹。”修衡嘟着嘴瞧着父亲,明显是服软了,“烟花点燃了,不是过一会儿才会爆开吗?”委婉地说,自己也可以的。
“这种东西,说不准。”唐栩认真地跟儿子解释,“放烟花爆竹受伤的人,每年都有。一般的大人,觉察到不对,就能及时避开,你现在这么小,做不到。万一你受了伤,岂不是辜负了程祖父的一番好心,回到家,你娘岂不是要哭成个花猫脸?”
“……哦。”修衡看着手里的两支香,很不舍地交给父亲,“那我不玩儿了。”
“真乖。”唐栩用力地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儿。
修衡抿着嘴笑了。
“混小子,亲爹爹一下。”唐栩把两支香交给小厮,退到不远处,对修衡说,“好几天都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修衡抽了抽小鼻子,弱弱地说:“你也是那样啊。”
“我才没有。”
“你有。”
唐栩对儿子扬了扬眉,“你看着办吧。”
“爹爹可真是的……”修衡的小胖手伸出去,拧了父亲的耳朵一下,随后才敷衍地亲了一下父亲的面颊。
“小兔崽子。”唐栩的大手到了儿子肋间,“你是痒痒了呢,还是想痒痒了?”
小孩子大抵没几个不怕痒的,修衡立时又气又笑,一双小手忙着去捉父亲的大手,“我听话还不行吗?重来不就行啦。”
唐栩收回手,侧了侧脸。
修衡搂着父亲,非常非常用力地亲了父亲一下:说是亲也行,说是趁机咬了一口也行。
“混小子。”唐栩开怀地笑着,大手伸出去呵儿子的痒。
修衡笑得现出了小白牙。
烟花在夜空交相辉映,至为绮丽的景致之下,是父子天伦之乐。
往这边走来的程询,恰好望见这温馨的一幕,不由莞尔。
修衡看得尽兴之后,一班大人才回到程府,随后,唐栩和修衡道辞回府,约定过两日再来。
程询刚要回内宅,舒明达来了。
落座后,舒明达喝了一口茶,眼神复杂地看着程询:“柳阁老和我上峰为何来程府,你知道原由么?”
“知道一些。”程询如实把所知的情况告知好友。
“也就是说,今日种种,你并没出手。”
“没有。”
舒明达又喝了一口茶,“那么,你们家老爷子,真挺厉害啊。”
“怎么说?”程询问道。
舒明达说:“到这会儿,皇上已将石长青打入诏狱,命锦衣卫问出他到底是受谁唆使,竟然胆敢栽赃诬告当朝重臣。”
程询挑了挑眉,没掩饰自己的意外。
“我只知道起因、结果,你们家老爷子拿出的是怎样的证据,我还不清楚。”舒明达一笑,“但是,这场风波的结局已有定论,你与令尊全不需担心别的——只要皇上有一点点对令尊的怀疑,都不会是连人都不见,就认定石长青诬告。”
程询点头,又道:“我也不明白,等会儿得去问问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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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上弦月挂在空中,星光点点。
程询走进正房的小书房,进门的时候,见父亲站在书柜前。书柜门敞着,里面都是公文卷宗。
程清远听得脚步声,问:“有事?”
“对。”程询答道,“有些事,我只能猜出个大概,想听您告诉我。”
程清远嗯了一声,取出一个公文袋,回身放到桌案上,落座后,指一指对面的座椅。
程询走过去落座。
程清远双手交叠,道:“石长青找上门来之后,你应该已经详细了解过他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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