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他究竟想要警醒的是谁。
李淳带着夏溶楠,一同站在此处,后头跟着若干丫鬟和小厮。而李落一人立在前头,身后是一个小厮,后头几个丫鬟。
李淳寒暄:“可惜晋王尚未娶亲,不然,今日这番场景叫晋王妃看看,岂不好?”
一旁,夏溶楠的脸色有些不好,苍白的很,也不知是因为杀戮的场景,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晋王妃就在你身边瞧着你。夏溶月垂手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在心里说道。
“不知恭王爷是在提醒本王什么。”李落道。
他的意思,多半是自己的婚期又要延迟了。
“皇后之死乃是国丧,晋王岂不是要守孝”
恭王话未说完,就被李落打断:“恭王糊涂了,本王不曾有母后,下头的那个,是罪妇程氏。”
“也对。”恭王的笑意不知有几分是真心,“一个罪人,怎么能成为晋王殿下的母后。”
“所以,本王的婚事,不劳恭王费心。”
李落不明白,为何李淳要特意的告诉自己婚期延后。莫非他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悄悄握紧拳,李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僵硬。
钟声在此时恰好响起,不多不少,正好三下。这用的不是宫中的大钟,而是长秋宫里报时的宫钟。
长秋宫,历来是皇后的寝宫,如今用来作刑场,竟是第一回 。
细碎的步子在偌大的长秋宫中回荡,程氏被人簇拥着前进。她的身上,依旧是皇后的华服。皇上竟是要她穿着这一身凤袍赴死。
头上的首饰一件不少,脸上的妆容却掩盖不掉她脸上的死白。
因为罪行败露,所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刑罚,只是几日的牢狱之苦,削去了她一身的血肉。
短短几日,她就骨瘦如柴,血色尽失,像是一个即将死的重病之人,灯枯油竭了。
虽然整个人像是用树枝支起来的破木偶,可程氏的风度依然不减。举手投足,依旧是那个仪仗万千的皇后娘娘。
即使是赴死,程氏也不愿意低头,更不愿意将自己的狼狈表现在众人面前。
第370章 行刑
太阳升到了头顶,有太监唱道:“行刑。”
几个太监上前,将程氏压在了一张黑兮兮的长条形的板凳上。那板凳上的沟壑中,不知藏了多少人的血。
程氏被判的是绞刑,她没有自己赴死的权利。
趴在板凳上,程氏抬头,环顾最高位,没有看见皇帝。她知道,皇帝不会来送自己最后一程了。
也好,不用他送自己。程氏垂头,闭上了眼睛。
一个太监展开一条白绫,往程氏脖子上绕了三圈。宫中的勒死是有讲究的,一共要加力三次,每一次比前一次的力度更大,定要勒三次才能断气。
两个太监分别拉住白绫两端,一个太监稳住程氏的头,一个按住她的身子,不叫她从板凳上掉下来。
大太监朝两人使了一个眼色。太监们会意,手执两边,分别再手上缠了几圈,收紧了白绫。
程氏因为呼吸不畅而剧烈的抖动,脸变成了惨白色。她紧闭着眼,觉得这便是痛苦至极。
大约停了一会儿,大太监下令,两个太监又将自己手里的白绫绕紧了几圈。
程氏瞪大了眼睛,几乎是鼓了出来。
白绫再次收紧,程氏的脸涨成紫色,张大了嘴,想要吸气,却只是徒劳。她再也不能吸进半分气了。
恶臭传来,程氏张着嘴,鼓着眼睛,脸变成了灰色,黯淡了下去。臭味叫太监们退了几步。
在她死亡的瞬间,因为失去控制,导致失禁。
夏溶月看着程氏的死状,抿唇垂眸,不忍再看。她没有见过几次皇后,犹记得她身上威仪的凤袍,还在眼前栩栩如生。
谁知道,那样的威仪,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
后宫女眷,看见曾经的皇后的死状,无疑不凝重。更有甚者,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默默拭泪。
宫中,有几个女子是情愿的呢?见到皇后都如此惨状,再想起自己的身世,不免凄然。
程氏的尸体尚未清理,另一边,霖王穿着他的礼服,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比起皇后,他很是失魂落魄。
不久前,他还是高高在上的霖王,还满怀壮志心怀天下,想要将一切据为己有,如今,他却已然成为阶下囚,人人唾弃。
这种落差,好似无法接受,好似理所当然。
太监撑着托盘。里头盛着一只三足酒樽。
酒樽中的酒还在微微摇晃,碧色诱人,叫人想尝一口它的甘甜。可久居宫中的霖王知道,那是鸠酒,一口封喉。
他没有去拿那樽酒,而是扭头去看已经死去的程氏。没有气息,只有死亡。
霖王笑了。
“公子,莫要误了时辰。”端酒的那个太监道。
如今,这位已经不是霖王了,只是一个庶民而已。就连宫里的太监,就能比他的身份尊贵。
公子?呵。霖王只是笑,一瞬不瞬的看着依旧趴在凳子上的程氏。他向来高贵的母亲,竟成了这副模样。
霖王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倾身,端起酒杯,朝台上看去。
是李落和李淳的位置。
霖王露出了一个笑,高高举起酒杯,碧绿的酒色映衬出阳光的颜色。
举着酒杯,他朝台上敬去,张口,说出一句话来。
第371章 第二个
因为观刑的人安静,加之长秋宫宽阔,他的声音就显得尤其清晰。
“第二个,干。”
未说完,霖王仰脖,将酒尽数灌了下去。
酒杯哐当落地,合着霖王方才话的余音,叫人的毛孔里都凉出汗来。
第二个第二个。
第二个,会是谁?
恭王和晋王沉默良久,两人对视一眼,又接着沉默下去。
两个人都是有野心的,没有野心,也免不了一死。为了活的更久,就要争取的更多。争的途中,若是失败了,还是一个死字。
通往成功的路只有一条,路的两旁都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只能死亡。
宫禁被解,李落和夏溶月一同出宫。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回到了府上,夏溶月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李落,会不会若干年后,皇后的结局就是我的结局。”
经过今天这件事,若说夏溶月半分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她突然觉得害怕。
帝后之争,自古以来就层出不穷。况且夏溶月倚着戚家,更是一大威胁。
若是两人日后互相猜忌,未必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不会的。”李落保证道,“我绝不会这样对你。”
天空又开始落雪,一片片的如同扯棉絮一般,眼看着就下大了。
夏溶月淡淡的声音,就如同这雪一般,凉透心扉:“李落,人是会变的。”
权利,会叫一个人面目全非。要是李落有朝一日坐上那个位置,谁又能说他不会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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