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得换冬子多少书和本……”
“咱爷爷抽着最、最便宜的旱烟,直咳嗽……”
夏天扶额。见过谁吃饭吃到无地自容的程度吗?她就被嫂子絮叨的恨不得有地fèng钻进去。
“嫂子,我们才二十岁。双肩压力太大,得适当缓解。我和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有责任心。再说是谁昨晚和我一起决定的?我明明犹豫来着。”
“知道啦知道啦!敢花才能挣钱嘛!你说过的,我、我懂。”
“对。我们快快乐乐的吃吧。将来再挣钱。怎么个挣钱方式嘛,我再想想。等一两年。”
小毛吃的嘴油乎乎的:“还琢磨啥!蹦、蹦爆米花呗。我勤快的gān几年。”
夏天乐了:“海阔天空任鸟飞。少年智则国智。我嫂子志向真不错,就蹦爆米花。哈哈。”
后来,当小毛真飞上了青天,真的做到了海阔天空任她飞,她不再在乎饭钱了,她和夏天泡着温泉喝着红酒。人到中年、慢条斯理的感叹道:
“当年那顿烤鸭。至今回味。跟吃红烧官燕似的。你说怎么就能香成我做梦都梦见过?现在吃什么都那么回事儿了。还是那阵好,日子过的有滋有味。”
最后一块,俩人一齐伸手。小毛害羞了,习惯xing的美滋滋脸红着摸摸脖子上的粉纱巾。
夏天没提醒她手上都是油,做了个“请”的动作:“您甭客气。”
小毛吃了,含含糊糊憨憨的笑道:“承、承让。承让了,讲义气够意思!”
两个人吃饱喝足。抹抹嘴就准备摩拳擦掌大购物。俩人不谋而合,今儿个,必须必地,就是花钱。非要先“敢花”一把。
夏天领着小毛去了友谊商店。
站在外面小毛又怯生生了:“妹妹,看起来好高级的。咱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这中间还打个饱嗝。去哪受限制。虽然没伤悲,可人分等级。有点儿失落、无力。
夏天抬头挺胸:“咱都京都烤鸭的gān活了,什么地儿进不去啊!我裤兜里有一堆票,还有外汇券。怕啥?我看看谁敢狗眼看人低。凭衣服认人,还不至于。我们穿这样是为了溜达方便不是?!”
小毛被鼓励的一扬头,就跟要去gān架似的,雄纠纠气昂昂:“走,你前方开、开路的gān活!”
夏天边往商场里进、边还和小毛感慨呢:
“我就没有亭子、啊,就是我那个小姑子身上的气质。人家那底气足的,无论去哪都傲气的不行!人家无论穿啥,都斜眼看人。走哪都是欠揍的表qíng,还从没有人找茬揍她。真是奇了怪了,不像我,四处被小鬼缠。”
小毛笑:“不是的,她挺漂亮的。大、大高个,不是斜、斜眼,是爱扬下巴。你啊,太爱对别人笑了,人们喜欢挑软柿子捏吧。”
“那我以后高冷点儿。”
嘻嘻哈哈的俩人,都很不厚道的八卦叶伯亭,背后学人家的表qíng。
夏天望着种类还算颇多的“进口外国货”,问小毛:“嫂子,你想买什么?我买给你。”
“给冬子的笔啊、本子什么的。”
“呀,哎呦天儿啊!”小毛神秘兮兮的拽着夏天:“那几个是外国人。”
“现在少了,以前多。这两年的事儿。所以以后回村儿里,谁再那么骂你,嫂子你抽她。你头发卷,是遗传,跟外国人扯不上。她们是胡说八道。”
“还有啊,今儿个就给咱自己买。”
夏天拿着券买了两盒午餐ròu罐头,小毛没吃过,她打算给嫂子尝尝,买了很多奶粉,引得小毛看她好几眼。早了点儿吧?
夏天神秘的一笑:“打开gān吃。特别香。我就不冲着喝。叶伯煊说了,败家得任xing。”
“你这是因为怀孕馋了,不赖你。”
“嗯,我还是不够任xing。”
事实证明,她们真不是乱花钱的孩子,在这一点上,永远超越不了叶伯亭。
攒钱攒惯了,除了买了点儿吃的,看什么俩人都摇头。
夏天倒是想给小毛买点儿贵的,可惜那位说话不利索可动作慡利,脑子摇的像拨làng鼓。甚至急的拽着她往外走。
没什么战利品,说着出门败家,其实只是假象。她们离开友谊商城了,居然彼此偷摸的松了口气。
不过她们依然觉得挺快乐。喝北冰洋汽水儿,瓷罐儿酸奶,果丹皮、麦芽糖,奶油冰棍,像两个顽皮的孩子般坐在马路边儿歇着,看人来人往,感受活在当下。
夏天计划着:“我怀孕不能多走,有些遗憾。下次带你去洋饭店吃饭。”她津津有味的吃着大米花儿。一口接一口的不歇气儿。
“那可挺好。真长见识。洋人吃的?我三、三生有幸啊!”
夏天和小毛不约而同的心里琢磨着,等嫂子回家(回家)给家里人买点儿啥带回去。
说着挺好听“吃独食”,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夏天和小毛搭车回了老宅,在外面吃了一顿饭,回家还得继续做饭,日子得照常过啊!
小毛迅速转换角色,在外溜达她是开眼界,回到家了得一把抓。匆忙进了厨房,撸胳膊挽袖子刷锅、洗菜。
夏天进了屋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奶粉gān吃了好几口,然后像抱着个宝贝似的去了厨房,小毛摇头拒绝:“细水长流。今儿个吃了很多好的,把我那、那份攒着吧。我明个吃。”
夏天想要帮小毛gān活,被小毛撵到屋里去休息了。夏天躺在chuáng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叶伯煊今天的晚饭吃的稍晚了点儿,他倒是不饿,但他想媳妇了。一小天儿没见了,怎么样了?
等夏天和小毛急匆匆的赶到医院到了叶伯煊的病房,还没等说两句话呢,病房门被敲开了,进来的人出乎了夏天的意料。
“范姐?”
范葭穿着便装,手里拎着一网兜水果走了进来……
走廊里,夏天和范葭正在互相对视。夏天也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没去上班很丢人,在范葭的眼神中,脸慢慢变红了。
夏天变相的解释道:“范姐,我怀孕了,坐胎不是很稳当。我丈夫也是这个qíng况,您也看到了……”
范葭点点头,没有以往严厉的责备,而是告知夏天:“我女儿高烧不退,正在三楼打退烧针,差点儿烧成脑膜炎。”很平静的叙述。
“啊?我去看看。现在好点儿了没?”
范葭拍了拍夏天的肩膀,制止道:“我说这个不是为了你去看她,你该明白我的意思。”
夏天咬了咬唇,没吭声。她不敢吐话说去上班,她自己也不想去,她会看到很多“数据”,她现在接受无能。
“我们不止是女人、妻子、母亲,还有职责,还是军人,坚守自己的岗位,不是只有男人能做到!明天早上八点到我办公室找我,我领你去一个地方,去了那,我相信你会重新回到岗位的。”
夏天站在走廊里,久久未动……
叶伯煊很认真的告诉夏天:“明天问问医生,如果可以,我全力支持。”
第三八四章 重回岗位(一更)
八点半,范葭把夏天留在了机要秘书处办公室的门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夏天后,整理好军帽就匆忙离开了。
夏天双手推开了机要秘书处的办公室大门,四台打字机同时响起的“咔咔咔”一顿一顿有节奏的打字声是那么的清晰。
另有一名工作人员正在大力按着部队的印戳。
“优待阵亡烈士家属抚恤通知书”……
为国捐躯、永垂不朽……
夏天瞬间闭了下眼睛。
有打字员回头看向夏天,夏天没有任何言语的手持记者证给他看了看。男兵没说话,递给夏天几张纸,那上面是牺牲战士的详细名单。
夏天深吸口气才接了过去,找了个空座位,在“咔咔”的打字声中开始翻阅抄写。
她从没有过像今天一般认真地书写每一个字,她就像刚刚学会写字一般,每一笔、每一划都在尽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
窗户上影she过来的斑驳阳光照在她的军装上,当她提笔写到“李彤”俩字时,手中的钢笔就像不听使唤了般在颤动,钢笔里的墨水污了“李”字,泪滴掉在了“白纸黑字”上。
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是憋着眼泪流出的鼻涕。
她吸了下鼻子,突兀的声音响起,有一名女兵停下了打字的动作,抬头看向她。
夏天慌乱地用两手一会儿捂眼、一会儿用手心擦鼻子,她错乱地解释着:“看我、真是的……没事儿……我再重来……马上就好,你们等名单吗……”她根本不清楚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女兵摇了摇头,示意她们不需要那份名单,又若有所悟般站了起来。取了办公室里的毛巾递给夏天。
夏天侧过憋着涨红的脸,给了人家一个后脑勺说了声“谢谢”。
中午午休时分,其他人都去了食堂,而夏天却仍然认真低头写着人名。她现在正书写的那一页,已经誊写了三次。
办公室里寂静到能听到外面的知了声……
夏天双手合十、放在鼻端,办公室里顷刻流淌着一声长长的叹息,感念、遗憾。他们在人世间走了一圈儿。留给还活着人有美好、以及压在心底沉甸甸的伤痛。
她站了起来,叠好这几张誊写好的名单揣进衣兜,走到打字机前、拿起那一张张上面印着两个红旗飘扬的通知书看了看……
犹如进来时。她双手用力拉开机要办公室的大门,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她看到了几个男兵在争抢篮球,看到有人被罚围着cao场跑圈儿。那么生动,那一张张笑脸那么鲜活。
她拽了拽衣襟。走了出去。
“夏天?你怎么来啦?你不是……?”
“王姐,听说你也去灾区了,一切都好吧?”
王红娟耸耸肩:“腿有点儿小伤,光荣。没事儿。最近两天我们忙坏了。别人回来正常整休训练,我们呢,倒更忙了。”
两个人边走边聊。说说近况。多数时候是王红娟在告诉夏天,打听夏天的qíng况时。夏天也都是一语带过,没有多谈的意思。
“我想去医院看看来着,可你看……呵呵,午休都在看材料,不好意思啊夏天。”
夏天摇了摇头笑了笑:“范主任已经把大伙的心意告诉我了,谢谢你们。”
“嗳?你听说了吗?那个谁,小郑。”
夏天低头笑笑:“您说。”
王红娟往耳朵后面掖了下头发,先是琢磨酝酿了一下才开口告知:
“她升职前景不如从前了。这次李主任叫她去,她拒绝了。”说完看了眼夏天的反应,发现夏天并没有幸灾乐祸,之前什么样,听完后表qíng未变,继续加砝码八卦:
“结果第二天来上班一瘸一拐的,估计是在娘家被罚跪了。她不仅自己不去,还搅合别人,呵呵,不过我是听说的。”
夏天没那种心气去笑话别人,侧头看看王红娟:“那王姐机会更大了,恭喜。”
“恭喜的还早。咱李主任年龄也到了,该往上走走了。其实我想说你机会更大。”
说曹cao、曹cao就到,李和兴站在军报门口,看到夏天的脸色发白摆手叫到:“怎么样啊?小夏。”
王红娟很有眼色的先敬礼,然后就点点头走了。
不是正式的聊天,夏天表qíng也挺放松:“谢谢领导关心。我觉得我现在还能胜任。”
李和兴一语双关:“要和家里协商好。尤其是和长辈要沟通一下。小范在这些方面太过激进,呵呵,可以理解,她自己就是事事以工作为先。
不过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的qíng况我现在都了解,如果qíng况实在不允许,可以回家办公,定时jiāo稿。这方面你自己考虑。你这个小同志还是挺拼的,从前不知道你这个丫头能吃苦,现在倒是担心了。”
“主任,我爱人表示双手支持。我想前几个月应该没问题。刚才也听王姐说了,咱们现在确实挺忙,我更不能脱岗了。希望主任过段日子给大假。我公公婆婆那,我今天回家会沟通。”
听话听音儿,夏天明白了,恐怕婆婆去了医院,听说了她来上班了。看来她上午在忙,而李主任也忙着接电话了。
唉!工作都要cha手了,又背着公公打电话gān涉这些了。
现在婆婆是一切以她肚子为先,恨不得她天天躺着,得来不易更是小心翼翼。
这次上班,夏天没有看到裴兵,据说裴兵正跟着管理后勤的gān部,去了周边牺牲烈士的家里。
背包客般的裴兵,此时正穿梭在丛林间,从归来后,除了去探望“难兄难弟”叶伯煊,在那之后,他就没停下步伐。
夏天第一次和叶伯煊坦白了自己的想法,寻求捷径,她没有告状,她很平静地对叶伯煊说:
“妈妈现在qíng绪易激动,我和她沟通不见得能说明白,你不要对她发脾气,我会小心,多注意休息。我做的是文字工作,并不会影响孩子。你可不可以帮我劝劝她?”
夏天柔qíng似水地看着叶伯煊,望进叶伯煊的眼睛里,没有命令qiáng势耍倔。示弱,有时候是最好的沟通方式,尤其是在一个爱你的男人面前。
“媳妇,保证完成任务。”叶伯煊手痒,掐了掐夏天的脸。
ps:二更时间晚上七点。越是月末越是后力不足,就跟每周五松散的心qíng似的。求大家多多支持,我争取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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