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伯煊认为自己的行为是爱的代价。
毕竟对方浸染多年,拔掉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时间,他们家短短一个月内不仅着手摆弄了。还扔进去一个,可见工作量之大。他心里的时间底线以为最少得一年。
岂不知,付出爱的代价不是叶伯煊,而是叶志清。甚至是叶家的每一位成员。
叶志清在中午时分,推开了京都饭店某个包厢门。
“老伙计。我们今天得多喝几杯。”
……
叶伯煊问叶志清的贴身大秘:
“我父亲去了哪?”
“不清楚。”
挂了电话,叶伯煊心里清楚了。
父亲谁都没告知,他在单独行动。
正所谓他真是动一动嘴皮子,在夏天面前装了装什么“二代”。一代们奔波行走在途中。
叶伯煊双手搓了搓脸,努力奋斗吧,他还得加把劲。为了“三代们”。
……
小毛嘱咐夏天:“你可千万别嘚嘚说我被抓啥的,再给爷奶吓着!”
夏天掂着大马勺。在油烟中,兴奋回道:“你还是嘱咐我家那俩娃吧!”
小毛眉毛皱起,冲着院子里叫道:“闹闹?小碗儿,来,舅妈兜里有糖!”
夏天笑了,不提醒还好点儿,一提醒倒记得了。
她家俩娃娃语言能力飞速攀升,现在都能和叶伯煊顶嘴了,气的孩儿他爹眼角又多了两道皱纹。
一身军装,挺拔的身姿,叶伯煊站在人来人往的出站口处,他迎着大日头站军姿已经超过了十五分钟了。
三十岁的优质男人以五分钟为基准,看了三次手表。
心里嘀咕着:“晚点儿了?”
只见优质男始终表qíng淡淡的,但不知道他看见了谁,忽然脸上挂上了非常得体的笑容。
几个大步往前挤,站在接站人群里十分醒目。
“爹!娘!爷爷奶奶!”
夏爱国背着个胶丝袋子,还得抽空扶一把夏老头。
苏美丽双肩上背着夏秋上大学时淘汰下来的军用书包,手上拎着个大篮子,老太太胳膊肘挎着个红色碎花小包裹。
四个人从下了火车后就四处寻摸。
说是家里来人接,人呐?
苏美丽跟老太太叨叨:“这人咋越来越多!上次来京都还没这样呢!”
最后一句话声音稍大,说给周边儿挤来挤去的人听的。
她们虽然是东北农村的,可她们不屯迷糊,来好几趟了!
直到随着人流走到出站口,四个人同时抬眼。
夏老头挥手,用着年迈却老态龙钟的声音回应:
“伯煊啊,爷爷在这!”
叶伯煊笑容没变,心里汗颜。
他琢磨着有爹娘一路跟着呢,也就没进去接站,谁能想到拿了这么多东西啊!
“我女婿!哎呦,是伯煊接站!穿军装那个!”
苏美丽一嗓子,排队出站再被检查一次票务的队伍中,好几个人也抬眼看向外面的叶伯煊。
夏爱国被震的耳朵疼:“你给我小点儿声!喊啥喊!”
夏老头站在最前面,他听到了,不忘回头qiáng调:“喊怕啥!你别当着伯煊面儿说冬子他娘。”
叶伯煊刚才还是一个优质男的形象,为了孝顺,他接过了所有的包袱。
肩上扛的,手上拎的,就是老太太的红花小包裹也挎在了他的胳膊上。
远远望去,绿色的,红色,土huáng色的,全在他的身上,他还得满脸带笑:
“累了吧?爷爷?一会儿到家吃几口凉西瓜。别看十月份,京都比咱老家热。”
“嗯那!贼拉热。你哥呢?”这是苏美丽cha话。
“娘,我哥单位临时有事,本来说好一起来的,但工作嘛,没办法。”
不爱多言,言简意赅的叶伯煊领命接人,他也不需要夏天提醒,他明白着呢!
人老了老了就爱磨叽,翻来覆去几句话能说好多遍,如果他只回答是或者不是、话太少,老人们会多想。
叶伯煊qiáng迫自己改变说话风格,他告诉自己,这叫男人的qíng怀。
说着话,叶伯煊另一个胳膊处还得挂着小脚老太太。
当奶奶的,尤其矮个子的奶奶,那是十分钟爱大高个!有出息的大高个!
老太太挎着叶伯煊往车那走,笑的露出了缺了一半的门牙,脸上笑的像开了一朵jú花。
叶伯煊:“呵呵,奶奶累了吧?”
“不累。”
车轱辘话直到吉普车出发了,才变的有意义。
“待会儿吃完饭,我载你们出来溜达溜达。国庆节,京都热闹!”
第六六三章 见钱眼开(一更)
小碗儿往夏天的身后躲着,偶尔从她妈妈身后探出个羊角辫儿,露出小半张脸。
闹闹斜睨一眼进院儿的“老头老太太们”,他不认识,自顾自重复拍皮球的动作,十分淡定。
什么叫见到隔辈儿人更亲,夏家夫妻就是证明。
上次夏爱国和苏美丽来照顾夏天,那时候外孙们还是小婴儿,当看到现在能走直线的俩娃娃,夏爱国眼圈儿发红,时间不等人啊!
不顾小碗儿的挣扎,抱起酷似女儿的外孙女:“叫姥爷!”
小碗儿疑惑的撅嘴瞧着,又侧过头找她爸爸。
叶伯煊表qíng严肃:“叫姥爷!”
小碗儿两只胖手一摊:“好吧,姥爷,嗨。”
老太太乐的直拍巴掌:“我曾外孙女咋会说小鬼子的话?”
夏天身上围着围裙,眼神示意叶伯煊照顾着,她进屋做饭。
她算看明白了,自从生了这俩娃娃,她无论婆家娘家都属于靠后的配角。
苏美丽接过小毛怀里的月芽,瞟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小毛,她还没空问儿媳是咋的了,直奔闹闹。
缺大孙子,自然稀罕小子。
“闹闹?我是姥姥!”
“有证明吗?”
苏美丽傻眼:“啥?”
叶伯煊没管那事儿,上手掐他儿子脸蛋儿:
“欠揍是吧?”
如果夏天在,一定制止。就是因为叶伯煊老掐儿子脸儿,孩子到现在还爱流哈喇子。
夏老头摸烟袋锅子,笑眯眯的坐在一边儿抽着。
……
一院子夏家人,在国庆节的假期里。显得这个小院儿格外热闹。
陪着大家伙喝了小一斤白酒的叶伯煊,酒上头,心忧愁。
趁着他媳妇张罗吃瓜唠嗑的时候,叶伯煊进了卧室,关上了卧室门,摸起了电话。
他想爷爷和外公了。
“外公,前段日子去了哪?勤务人员说您和爷爷去了外地?你们都多大岁数了?什么腿脚不知道吗?”
宋外公习惯xing的想摸一摸下巴处的胡须。秃了。想起来了,他想变年轻,前个儿给剃光了。
“喝酒了吧?絮叨!”
叶伯煊耍赖。也只有在那两位的面前能这样了。
“嗯,一斤。您和我爷爷什么时候回来?再不回来,我可去南方接你们。”
叶爷爷上身白色真丝衫,下身和过去当八路军时一样的打扮。黑色的裤脚裹着,布鞋。凑近电话:“明年吧!”随后是慡朗的大笑声。
“听见了吧?明年我们再回。你爷爷最近喜欢收集石头,我们两个老家伙去了好几个地方了。游山玩水。我呢,爱好更多了。伯煊,你爷爷和外公我啊。再回去绝不会被关在院子里那巴掌大的天地里啦!”
宋外公说的意味深长。
叶伯煊皱眉:“我都搬家搬出来了,你们回来吧,跟我们一起过日子。”
“噢?”
“平房。有大园子,出入方便自由。特好。”
“在哪买的?有人卖?”
叶伯煊汗颜:“算是租的。没买。”
宋外公握着电话无声地笑了:
“差钱儿?不应该啊!外公送你一套?没事儿溜达溜达去挑吧。”
叶爷爷在那面随声打听:“租房子?闹矛盾了?哼!等我打电话问问志清。”
瞧,多知冷知热的老爷子们。
“不!等我赶明挣大钱,送您俩一人一套!”
“有出息!”
在宋外公的心里,叶伯煊就是在外面惹祸,那都是好小子!讲义气!有本事!
……
这次夏家人来了京都,和以往是有所不同的。
毕竟不是只呆几天,而是一呆就是几个月。
国庆期间,叶志清工作繁忙,宋雅萍不管是主观还是客观上,也是没抽出空来。
她打发着吴嫂倒是送了很多ròu和菜,羊腿、猪ròu,二三十斤的往夏天的新家折腾。
夏老头和老太太常私下里盘腿坐在炕上感慨:
“这铺的盖的,吃的喝的,仔细点儿过日子,都恨不得是咱半村子的吃用。”
至于夏爱国和苏美丽,在到达后的第三天,他们的心总是忽悠忽悠的。
先是发现儿媳受伤,没说透,可他们会乱猜。
晚上俩人没睡好。儿媳得罪了谁?谁家孩子卡跟头能卡到肋骨都折了!这不是糊弄鬼呢嘛!
紧接着女儿开学了,女婿儿子上班了,夏爱国和苏美丽接待了那六个东北老乡。
他们是长辈儿,六个小伙子在女儿和儿媳手下吃饭gān活,在这个做点儿小生意被抓的年代,能扔下东北的一切信着夏家,就冲这个,夏爱国觉得夏家以后真不能亏待他们。
可饭桌上,当夏爱国亲眼见证出货收钱,震惊了。
再然后就是今天……
夏天递给夏爱国八千块,那里面有她和叶伯煊小家的存款,只留了一部分当家用。
小毛递给夏爱国四千五百块钱,用夏天的话来说,她留了一千多点儿流动资金。
这个时候的十元钱被称之为大团结,一万多块的十块钱堆在炕上,那是一副什么样的景象。
苏美丽当即管夏天要药片,她觉得自己最近心脏出了问题。
夏爱国的大手颤抖着摸了摸炕上的一堆钱,再抬头时,认真的看着炕下面并排坐着的女儿和儿媳。
“信着爹了?”
夏天和小毛犹如一对儿姐妹花,齐齐点头。
夏天当女儿的,没那么多顾虑。翻衣兜,把票放在了炕边儿。
“后天出发的车票。京都到穗城,穗城出站后,您到解放路那一带转转,这次只有您和李大军俩人的,人多更不安全,招人惦记。回来时您最好问问上货那家人,到底怎么个路线能安全返回。”
苏美丽又含上了一片心脏药。
不声不响的,这俩死丫头,外加惯着女儿上房揭瓦的女婿,闷着不出头的儿子。
瞧瞧?都作妖成什么样儿了!
给她家老头子这老些钱,还给火车票都买好了!
这是bī着孩儿她爹上梁山吶!
夏爱国知道,他这趟远行的意义。
成功了,日子真算是从头再来,以前几十年的时光整个儿被翻转。
要是没成功,将是他一辈子最大的打击,很容易再也翻不了身。
“爹接着!”
啥也不能想,只为女儿和儿媳已经在挣钱那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苏美丽麻溜下地,一顿翻找。
夏天和小毛笑着看那对儿夫妻俩。
夏天问:“娘,找啥呢?”
小毛调侃回道:“娘找针线,fèng暗兜,咱俩撤吧。”
第六六四章 踏实征途(二更)
如果夏爱国脱了外衣外裤,入目全是大补丁。
裤衩上、全新的线衣线裤上,满满都是补丁兜。
红色的、蓝格图案的,huáng色碎花小布的。
明明早已经不需要穿戴补丁的衣裳了,现在却因为身绑巨额现金,而不得不穿成这样。
苏美丽在那些后fèng上的暗兜口处别着很多大头针。
当时苏美丽是管她好姑爷叶伯煊要的别针,开口就要两盒,叶伯煊听了冒了点儿虚汗。
真是为了怕丢一张钱,丈母娘连老丈人都不顾及了,那要是蹲下站起翻身睡觉啥的,给扎到了可怎么办……
夏爱国拧开糖水罐头瓶子,里面是半瓶子牛ròu酱,解开个蓝黑色的随身布兜,从里面掏出几张发面饼,洗的gāngān净净的小葱也掏出来两根。
抬头一看车厢过道站的都是人,又把小葱塞回了包袱里,别熏着人,再爱吃这口吧,也得注意点儿素质。
夏爱国顺手也拽出来几张gān豆腐和旱huáng瓜。
李大军挤啊挤,上个厕所洗个手,比登天还难。
终于挤回了自己所在的车厢。
“叔,那厕所里都站着人!我要想进去,得先把里面的人撵出来。
你说那里面都得啥味儿啦?那些人还跟那里呆着。
有那抱娃出来的,直接在那里面奶孩子!都那惨样儿了,没事儿出门瞎溜达啥!”
夏爱国叹息。
“京都是大站,还是中转站。要想换车,无论南面北面都得从这上来。”
李大军嘿嘿一乐,挠了挠脑袋,憋回了自己的好奇心。
其实他特想问问大家伙。到底是有多少人是跟他们一样的想法,同一个目的,才要去南面的?
他不信这大绿皮火车上全是走亲串友的。
李大军拿起两张发面饼,也没蘸酱吃,三下五除二几口就造了个半饱。没一会儿的功夫,和上下铺的几位男同志唠上了,接过别人的扑克。打上了牌。
而夏爱国坐在铺位上。始终不和旁人过多jiāo谈。
他心疼着卧铺钱。
他太了解自己了,怎么可能带这么多钱还能没心没肺的睡觉呢?
这铺位明摆着不是白瞎了嘛!
哐啷哐啷,绿皮火车向南前行时。火车上的十多个乘警隔三个小时一检查,专门检查是不是有夹带私物扰乱市场经济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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