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不知啊,师父。”
“你将此事告知陛下时,陛下脸色如何?”
“师父,小的还没来得及说呢,就被陛下给赶出来了!”
福禄抬脚踹他。
“……”路远摸着屁股, 弹跳到一边。
福禄瞪了他一眼,欲进去禀告。路远样样都好,就是玩心太重,是以无法挑大梁。这般,福禄倒真想念吉祥,吉祥最得用,吉利虽忠心,却过憨,只有吉祥是样样都刚刚好的。
偏偏如今还被关着呢,陛下没说放,他们也不敢提。
福禄要进去禀告,就见小宫女从里头出来,轻声笑到:“福大官,陛下躺下歇息呢。今儿陛下起太早。”
“……”
福禄只好在门边候着。
直到赵琮歇了一觉醒来,赵世碂还未回来,偏钱娘子又有事来回禀,福禄也不好进去打搅。钱月默与陛下一同用了晚膳,福禄更不好细说,他站在廊下都愁死了。他不懂甚个控制欲,只知道他们陛下看不到小郎君时兴致便不好。
月亮都高挂了,小郎君还没回来!
他伸手叫来路远:“小郎君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张家街那处啊师父!”
福禄皱眉,张家街虽说是远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能归。
他再一拍路远的脑袋:“快去东华门那边守着去!”
“是是是……”路远转身就跑。
他刚跑,染陶从里头出来,说道:“钱娘子今儿怕是要歇在这儿,我瞧她与陛下有话要说,飘书呢?”
“跟茶喜在一处说话呢。”
染陶点头,去找飘书。
赵琮靠在榻上,膝上搭了毯子,钱月默坐在一边,轻声道:“王姑姑近日里倒依然老实,妾也未见她与人有往来。前几日,宝慈殿的几位太监,被妾给下令打死了,这……”
“你做得很好。”
“是,这事儿过后,妾依然好生供着宝慈殿,该她们的一样都不少。”
赵琮点头,这样就很好,明面上,他是一定要做得很好的。
这几年,他与钱月默配合默契,他也向钱月默透露过一点王姑姑有问题的意思,钱月默果然就帮他盯起了王姑姑。只可惜王姑姑狡猾得很,或者说王姑姑背后的人极为狡猾,太过风平浪静。
钱月默知书达理,脑袋也清晰。他有时遇到些疑惑之事,也愿与钱月默商量一番。
赵琮喝了口茶,又道:“今年难得好年份,待龙抬头,朕欲亲耕。”
“陛下说得是,前几年一直少雨,到底令百姓沮丧。”
天子亲耕是由来已久的事,只是前几年旱得厉害,忙蝗灾还不忙过来,他又不信真有什么灶神,索性免去了这些琐事。但是老百姓们终究还是在意这个形式,今年年份好,他自要继续。
只是,也得有些改变。
他的手松松地搭在毯子上,又道:“从前先帝在时,亲耕不过领着百官在先农台行些虚礼罢了,有甚用处。今年,朕欲在开封府外找片田地,亲自耕地。”
钱月默看他。
“届时,你与其他宫妃陪朕同去。”
“是,妾自会安排。”
“少不得都得下地亲耕,你们好生准备,穿些轻便的衣衫。”他说罢,抬头看钱月默,“怕是要辛苦你们一番。”
钱月默笑:“怎会辛苦?妾幼年时去城外庄子上住过,也随娘亲去田间看过。”
赵琮露出一点笑意:“朕明日便令太常寺安排此事。”他说罢,又蹙眉,“几位娘子那处,你定要交代好。朕是放心你的,只是她们……”
“陛下放心,妾一定好好告予她们。”
赵琮点头,张口就想留她歇在这里。这几年皆是如此,每个月总要留她住几回。他倒也不是不想册封钱月默为皇后,只是当初他以为小十一死了,压根不想办喜事,他那几年尤为夸张,甚至命令魏郡王府给小十一挂了一年的白。
这不仅是于礼不和,这是完全没了礼,许多大臣求他深思。
他还是一意孤行,他当时恨极了魏郡王府。
现在想想也真是可笑极。
这几年因无法立钱月默为皇后,他总觉得亏欠她,毕竟钱月默帮过他许多忙,他更是曾亲口说要立她为后。虽钱月默并不在意,他却有些过意不去。他只得经常给她好东西,连带着对她的娘家也颇有照顾,钱月默的父兄都有好差事。
钱家一门忠心,他倒愿意相信。
此时他不由又想,不如趁着好年份,干脆立钱月默为后算了?也让天下百姓一同热闹热闹。
可他心中莫名地有些不情愿,却也不知这不情愿来自何方。
只是他与钱月默说完事情,他又想到了赵十一,他往窗外看了眼,天都黑成那般,人却还没回。
他的脸色不由又黑下来。
钱月默一直小心看着他,心中也觉诧异。
正在此时,福禄笑着在隔窗外说道:“陛下,小郎君回来啦!”
赵琮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并从靠枕上立起上半身,问道:“到了哪里?”
“路远使人来回话,已到东华门,怕是再过一会儿就到福宁殿!”
“这么晚才回来,也不知用膳没,染陶呢?叫她去安排些吃食来。他人到后,便——”赵琮说到一半,又靠回去。一天没见人影,一回来,他又何必这样?没准人在外面吃得痛快呢,与那收他礼物的小娘子。
赵琮眼中的亮光又收了起来。
钱月默眨了眨眼睛,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手,起身行礼道:“陛下,妾先回去。”
赵琮点头,小声道:“去吧。”
钱月默笑着转身,走出福宁殿。
她在宫道上走得不快,没一会儿便瞧见远方大步行来的赵世碂。
赵世碂如今长得高,腿长,迈的步子也大,路远跟在他后头小跑步,才勉强跟上他。
她停下脚步,待赵世碂走到面前,才弯眼笑道:“小郎君怎的这会儿才回来?”
赵世碂一看便知,她是从福宁殿出来的。他心中有些不高兴,只要是离赵琮近的,他都不喜欢。他知道钱月默是赵琮的宠妃,望着面前笑得温柔的精致脸庞,他不由想,如今因他住在侧殿里,赵琮不召钱月默侍寝。
那等他出宫去,赵琮岂不又要常召她来侍寝?
这般一想,赵世碂看向钱月默的眼神再度不善起来。
钱月默早已习惯,她也已不是五年前的她,会因此困惑。她让开身子,轻声道:“小郎君快回吧,陛下惦记着你呢。”
赵世碂听她这般说,面色一缓,随后便一丝犹豫也没有,大步走远。
钱月默转身看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琮坐在榻上,实际焦虑得很,但他面上一点儿也不显。
他也到底令染陶去准备吃食来,她正与茶喜一一往榻边的小桌上放。虽已元月,天还冷,内室中却温暖极。但此时的暖又不同,毕竟此刻其中坐着的赵琮也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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