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凉承点头,承了赵世碂的情,却又冷笑:“大哥日益猖狂,父皇却日益衰败,只怕父皇连遗旨都来不及下,讨好父皇似乎已无意义。”
“您的意思是?”
“人人蠢蠢欲动,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毙。若到了紧要关头,我怕是也要用非凡手段。”
亲信脸色一凛,保证道:“属下都听您的!”
“好好准备着吧。”
兴庆府内暗流涌动的同时,东京城中的秋闱已正式开始,赵世碂并非考官,但他一直参与其中。考试的那几日,他与考官一般,每日都要去礼院。科考期间很忙碌,考前要确认人数,考中得严防作弊,若是有人捱不住晕倒,还得立即将之医治,不能闹出人命来,这差事可一点儿也不轻松。
赵世碂连回宫的时间也无,索性住在宫外的家里,却也是早出晚归,有几日甚至歇在礼院未归。
赵琮虽说心疼他,倒也没有特殊对待。行事就该这般认真才成,但他不时派人去宫外瞧赵世碂。
而科举并非大宋独创,是早就有的,但更早的时候不过走形式而已。直到前朝,大力削弱士族时,科举才真正站起来。前朝至今,三年一回,科举经过数次的发展,逐渐完善。
科举完善的同时,学子们也在适应。
但科举再完善,看管再严厉,却还是挡不住有人作弊。
进考场时,学生们身上带的笔墨等都已经过严厉检查,但总有那聪明的漏网之鱼。这不,今儿又有一个学生作弊被逮了,他将字条藏在了毛笔管中。要说这也不是什么新奇作弊法子,进考场时,自有人检查各人的笔,但他聪明的地方在于,在笔管与笔尖之间圈了个玉质的小圈儿。
检查时,侍卫来回拽了许久,未见松动,以为这是富贵人家新时兴的,便放他进去。
其实他那个玉环是可以卸下来的,只不过要用巧劲,小字条也就藏在玉环内。他逃过考场门口的检查,却终究没逃过考场内的巡管,事发之后,便被拽了出去。
侍卫们抓了他,总要问话,这学生作弊被抓,受了刺激,问到为何这般作弊,可有人教时?他傻里傻气地说道,前些日子陛下受刺,他得那位刺客影响,才想起在笔上做文章。
这还得了?
这种话能说?
考官们当下便决定要严惩此人,并欲立即进宫告诉陛下。
当时正值深夜,赵世碂并未在场,在家中歇息,但有人往他府上报消息。赵世碂听闻此事,赶紧起身,用凉水洗了脸,清醒过后便赶往考场。
众人正商量着往宫中上报,赵世碂到了之后,不许他们上报。
那回受刺一事,他身上的伤令赵琮担忧了许久。很多时候,赵琮梦中都会不知不觉去摸他的后背,触摸时眉头皆是紧皱。
这种事儿又何必多说,反叫赵琮又想到当时的境况。赵世碂可听染陶说了,陛下吓得魂都没了似的,赵世碂立即说道:“待考试结束,作弊的人一同往上报。这些胡话,别往陛下跟前说。”
“是。”他发话,其他人也不敢应,当下把作弊的学生拉下去关了起来。
考试考了六天,共抓到四名作弊的学子,一同关在开封府的衙门内。
礼官去向陛下禀报时,也的确未把那位用毛笔作弊的学生的话告知陛下,赵琮便按常规处罚了这些学生。
事后,便按常规,书吏誊抄各人的考卷,再由专门考官去评卷。
赵世碂并不参与评卷,但也要继续在礼院盯着。赵琮知道他连续忙碌多日,已许久不曾好好歇息。他忍耐多日,本不想做得太明显,到底心疼,派人去给他送补汤,带去许多,考官们见者有份。
大多数人都是乐呵呵地,拿了汤一同喝。
却也总有人心中不平,他们累死累活没少干活,到最后怕是陛下也只记得那位十一郎君吧。
礼官们评卷忙碌,心中生出各样心思的时候,易渔正坐在马车中,犹豫着,不知是否要下去。
这是早就打算好的,与其坐着等,不如站起来多活动。
马车此时正停在公主府一侧的小巷内,他等到今日实在是再没等下去的耐心,他也早就想好去公主府的说辞,却还是犹豫了。
他不知是否该正面与赵世碂对抗。
但若是失了这个机会,他怕是真要成驸马。
只是公主——
易渔除了因皇权与心中钦佩而怵陛下外,其实从不真正害怕旁人。直到赵宗宁上回在街上将他带回公主府,当时的无力感,他一辈子都没法忘记。他明明是男子,却毫无能力去反抗一位女娘,明明那样厌倦,却只能跟着公主回公主府。
宝宁公主行事向来无规律可言,这样的人才是真正令人忌惮。
易渔思虑良久,到底叹气,朝车夫道:“回吧。”
他觉着自己还是得慎重。
车夫也不多问,将车赶离公主府。
他们的车绕过巷子,拐弯往城北驶去,迎面走来主仆二人。
只是易渔在车内,并无见到,车夫也不甚在意。
孙竹蕴好奇地回身看去,看着马车走远,他才道:“难得瞧见这儿有人经过。”
巷子临近公主府,寻常人等轻易是不敢过来的。
公主府的小厮没有不聪明的,只怕没有最聪明的,听到孙竹蕴这般说,他身后的小厮立刻道:“郎君,要不小的跟过去瞧瞧?”
“你去吧。”
“这些书……”
他们俩是出门买书去的。赵宗宁喜爱看些志怪故事,孙竹蕴也喜好读书,每隔几日便要亲自去书阁。孙竹蕴接过小厮手中的书:“已到府,我拿着吧。”
“好嘞!郎君您快些回去吧,我这就去!”
“嗯。”
小厮转身就顺着墙角往前追那辆马车去。
孙竹蕴又看了几眼,才转身从公主府西门入府。他伸手摸了摸最上面那本,是新出的,他觉着公主定会十分喜爱,不免又露出一丝笑容。
易渔还不是状元时,就能观察到萧棠曾去过当时的郡主府,继而才与之交友。攀上萧棠便是因常同萧棠一处吃茶、吃酒。他向来十分擅长这事儿,现下城中举子众多。他离开公主府,也不去其他地方,往举子们常去的茶楼去。
点了清茶与点心,他挑了个位子,闲闲听他人说话。
举子们这个时候能谈的无非就是那些话。
易渔挑这个位子自是有目的,身后的一桌共有三人,但是身上所着衣饰皆不凡。这些人也果然没叫易渔失望,他们都是官宦之后,有一位的父亲还在礼部任职。此时,他们正低声说话——
“那人当真这般说?”
“可不是。”
“连陛下都敢牵扯,也不怕掉脑袋。”
“陛下哪有你说的这般可怖,我曾见过陛下一回的,那回陛下赏我父亲,特地叫我父亲带我进宫。陛下宽和极了!”
“那陛下可知晓此事?”
52书库推荐浏览: 初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