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福宁殿_初可【完结】(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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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赵琮已经将姜家人杀得差不多了,他们与赵琮相处已久,也知道陛下的性子,也不纠缠这件事。又接着问安定郡王与郡王妃追封的事。

  事关亲生父母,赵琮格外强硬,连解释都没有,只说追封事宜,由宝宁公主负责。

  众大臣面面相觑,这还有什么可问的。

  六年前,圣上刚亲政的时候,谁能想到身子这般病弱的皇帝,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太祖亲封的两位开国公,至此,就全部废了。

  赵琮见大家都老实了,也知道不能逼人太过,这才温声问起易渔的事。

  这个节骨眼上,大家也不敢惹他不高兴,只说全权由十一郎君负责,百姓们也说十一郎君威武,办得好。

  赵世碂去广南西路的事,黄疏、钱商这样的人是肯定知道的,其余大多数人却不知道。

  赵琮也无意隐瞒,正好人都在,他便告知众人,并道:“西南一带不平,有部族生事,他得朕之授意,去平乱。况且——”

  这个“况且”说得众人心又是一揪。

  “魏郡王世子赵从德逃匿在外,有可靠消息,他如今就在五姓蕃的部落里,只是到底是哪家,还不知。”

  不少人流下冷汗,这是治完姜家还嫌不够啊,谁叫魏郡王世子妃是姜家人。魏郡王府当初被关,实情如何,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现在他们也琢磨出一点意思出来了,怕是那位世子,手上也不干净哪!

  不过即便赵从德这样,陛下还是重用十一郎君,并放心派他去抓自己的老子。

  可见陛下到底有多信任这位十一郎君。

  十一郎君若真是大义灭亲,怕是陛下还能放了魏郡王府内无辜的人,为了这位十一郎君,他们陛下似乎什么都做得出来。

  赵琮一看下面众人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现在无意去在乎他们的心思,只是继续道:“这是大事,一个不慎恐将引起战乱。”

  众人纷纷回神,面色带上冷峻。

  的确如此,一个不慎,西南那处就能打起来。西南向来松乱得很,打起来倒也不是十分可怕,总能制服,就是太乱,管起来实在艰难,格外费心力。

  赵世碂当初之所以只带一千禁兵,一是为了不惹人恐慌,以及对自己自信。二也是,他手上没有兵权,带上一千人已是极限。

  但赵琮既回来了,又说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立即又拨了五万禁兵,要他们即刻修整出发,去追上赵世碂一行。又派兵部往广南西路发旨,叫那处的昌化、万安军与厢军全力配合。还又另外派了两位既有经验,又有威严的将领带兵,一同前往。

  除却这些兵马方面的安排,他还又派人加紧给夔州路、雅州等路州府传旨意,叫他们立即派人去各羁縻州管制,莫要再有更多部落趁乱生事。

  那是赵世碂。

  尽管赵世碂也许依然瞒了他许多。

  他也要护人周全,况且赵琮有极强的预感,这一战怕是真要避不了。西南的五姓蕃,本就与孙太后是一根绳上的,得了孙太后不少好处,对他不满已久。尤其今年,他已拒绝五姓蕃的蕃落使再往京城朝贡,断了他们财路,他们怎能老实应下。

  背后之人千方百计将赵从德送到那儿,为的就是这么一日。

  只是到底打成什么样子,他们还能掌控。

  赵琮安排好一切事,也见了大家,就起身回去休息。

  本来这些大臣进宫,大部分都是想要陛下给个交代的,毕竟陛下不顾安危,装病也要离京,真要出事,他们这些当官儿的就得被全天下问罪。当时人人精神气很足。

  这会儿离宫时,个个都噤声了。

  太平盛世,从来都不需要战乱。战乱总要带来伤亡,更何况是西南那个原本就乱的地方,如今又正是瘴气还在的时候。

  人人心中只期盼西南一带平平安安。

  赵琮再回到福宁殿,天已黑,他累极了。

  强压下心中一切绝望与担心,见大臣,部署一切,耗尽了他此时全部的力气。他一回到内室中,身子就有些发软。福禄强撑住他,与路远一同将他抬到榻上。

  染陶还在休养,茶喜过来用热帕子给他擦脸、擦手。路远给他解开发髻,再梳头发,福禄则是给他换衣裳。

  赵琮闭着眼靠在榻上,一动不动。若不是鼻翼还在轻微抽动,真的仿佛已无生命。

  福禄等人都知道他是累了。

  茶喜小声问:“陛下,吃点燕窝粥再睡吧?”

  “嗯。”赵琮轻声应下。不吃东西要死人,他当然得吃,再难受也得吃。

  茶喜下去拿粥,福禄端了老参泡的水给他喝,赵琮这才半睁眼,借着福禄的手喝了半盏。

  等粥来了,赵琮尽管吃不下,还是吃了大半碗,便准备去睡觉。

  睡醒了,明日再好生做打算。

  福禄扶着他,他也没仔细看,顺势翻身便躺到床上。他身上所着亵衣,用料格外柔软,他方躺下,便察觉到身下有些不适。茶喜正要给他放下幔帐,他软软伸手,往身下摸去,摸到一封信。

  他一愣,赶紧道:“慢着。”

  “陛下?”

  “你们先退下。”

  茶喜见他面上有疲色,本想劝他早些睡,福禄瞧见了他们陛下的方才的举动,直朝她挤眼睛。连带着路远,三人这才乖乖退下。

  他们一走,赵琮就赶紧将东西拿到眼前看。

  竟然真的是信!

  且还是两封!

  上头一封,信封上写有“上书”二字,赵世碂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他心中忽然生出一股被救赎般的松动感,他就知道,他的小十一不会骗他。

  他着急撕开第一封信,手甚至有些抖,但已顾不得。他赶忙展开书信,赵世碂张狂而又凛然的字立刻现在他眼前——

  世碂顿首拜陛下足下:

  季秋夜寒,恭惟陛下万福。陛下归京,世碂辄已往广南西路去也,旬日未见,甚为思仰。前有一事,世碂未经陛下授意仓促行之,仆心惶惶,盖西南事急,固书于陛下。

  淮南东路扬州治下宝应县知县易渔,负罪无数,东京众人相望,黄疏、钱商屡入宫中垂问,仆赴开封府衙见之。易渔无悔改之心,日益癫狂,言语大为不敬,且自害以血为书,多言荒唐事。

  世碂脾性不佳,失手杀之。仆顿首再拜陛下足下。世碂自知大祸已酿,为全计,仆以陛下笔迹代下旨意。世碂大罪。世碂向有陛下庇佑,唯念陛下,从无二心。然世碂罪状已负,待到归京时,望得陛下严惩。

  乞愿陛下莫失意于世碂!

  世碂顿首拜上

  八月二十八

  他一个又一个字地仔细看完,再反复看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地放下这一封。

  他又拿起第二封信,信封上写着“与宗宝书”四个字。

  方才说的是正事,这一封是家书。

  赵琮轻手撕开信封,展开信,待他看清纸上是为何字时。

  他忽然就往后仰去,伸出右手,手背遮住自己的双眼,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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