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举动,似乎立刻也将耶律延理的心给揉软。
耶律延理的话立刻也软起来,轻声道:“陛下,你根本舍不得我。别立后,好不好?”
赵琮脑中一团乱。
明明两人之间的问题那样多,宁可迷晕赵宗宁也要逼他过来,偏偏这会儿与他纠缠的却是这样一件事!
耶律延理又道:“公主睡得好好的,我真没如何她,她是你的妹妹,我只会对她好,我也会对她的女儿好。我只是想见你。陛下别立后,好不好?”他又重复了一遍,边说还又边将赵琮揽得更紧。
赵琮深吸一口气,被他这连连两声的“好不好”给说得也心软起来。
一直这样乖乖的不好吗?
赵琮叹气,背对着他说道:“你我如今是这样的身份,你又何必非要强求?既已走到这一步,何必,何必——”
何必的事情太多了,赵琮一时也说不尽。
耶律延理却只是固执地问:“不立后不成?”
赵琮摇头:“不成。”他早就已将话放出去,宫中甚至已开始准备,再也停不了。
耶律延理的眼睛眯了眯,其中凶光一闪,随后便跟没事儿似的,依然缠住赵琮,有些低落地说:“陛下能陪我吃餐饭吗?”
即便已是六年后,耶律延理还是最知道怎么哄他。
对他动武,威胁他,只会令赵琮更气。但是声音这样一软,赵琮实在招架不住,他沉默。
耶律延理再道:“今日我还未用膳,饿。”
“你活该!”
“我不是刻意为之,我太想见你,你不让我进宫,我只好用这个法子。”耶律延理有些可怜地说,“公主就在我身后的屋子里,陛下叫福禄将她带走吧。但是陛下陪我吃顿饭,好不好。”
又是一声“好不好”,赵琮反复提醒自己不能再受诱惑。
偏偏耶律延理又道:“上京的东西我吃不惯,那儿的规矩多,我已很久未曾吃过一顿饱饭了,想极了东京城内的鱼脍……”
声音别提多可怜,赵琮再自我提醒,还是不由心疼。
赵琮再叹气,不过一顿饭而已。
他点头:“成,一顿饭,吃完这顿饭,你明日便回去。从前的事,今日的事,全部一笔勾销。”
耶律延理将脑袋歪进赵琮的肩窝里,静默不说话,眼中寒光只是更甚。
只是谁也不曾瞧见。
澈夏与几位大力气的宫女先将昏迷的赵宗宁抬出来,小心放到马车上。
赵琮亲眼看着,心终于放下。
耶律延理建议他们一起留在这儿住一晚,赵琮生怕又要出事,立刻道:“不必,先送公主回城。”说完,他再对侍卫长道,“分出一半的人送公主。”
耶律延理适时开口:“陛下,他们是你的亲卫,还得护送你回城呢。由我的亲卫送吧。”
赵琮听到这话,也未多想,摇头:“无需。”
哪有自家公主要他国皇帝亲卫护送的道理。
赵琮答应留下来陪他吃饭后,他便放赵琮坐回石凳上,赵琮背对着他吩咐事宜。耶律延理听到他的回应,也未坚持,只是看着桌上的菜,旁人也看不到他的面色与眼神。
赵琮这般那般吩咐一通,澈夏等人带着赵宗宁离去。
赵琮松口气,再回头看低头不说话的耶律延理,刚刚那些软话到底起了作用。月色又柔和,赵琮对他的戒心消了不少。他知道之前自己那一巴掌虽说未能挥出去,这人到底还是清醒了。
耶律延理抬头,捉住他的视线,有些讨好地对他一笑。
这将赵琮笑得又是一懵。
耶律延理轻声道:“其实只要陛下愿意信我,我会一直这样乖。”
“……”这话,赵琮接不了。
耶律延理似乎也无需他接,反而又问一旁站着的福禄:“你们也饿了吧?要不也吃些?”
福禄正要拒绝,他要守在陛下身旁。
而赵琮的确对耶律延理放下了许多戒心,刚刚耶律延理甚至担心护送他回城的侍卫不够,可见耶律延理的确没想强留他。他也想趁这顿饭彻底解决了与耶律延理的事,很有些真心话要说。
赵琮回头对福禄道:“你们先退下,到院外等朕。”
福禄犹豫了一会儿,弯腰应“是”。
耶律延理还叫人给他们送吃的,赵琮不免又冷笑:“这是朕的金明池,要你这番安排?”
耶律延理抬头看他,眼神中尽是可怜。
赵琮无力,指了指桌上的菜:“吃吧,朕陪着。”
耶律延理点头,自己先是吃了几口,也叫他吃。赵琮摇头:“没胃口。”
“说好的陪我吃……”
赵琮最受不了他这副可怜模样,只好拿起筷子随便吃了些,随后就放下筷子,继续看他吃。
耶律延理吃相很好,却吃得很快,看得出来的确是饿了。桌上的菜,他吃了大半。赵琮看他用膳,心中缓慢想到,吃完这一餐,两人就真的要再度分开。
下一回再见,又是什么时候?
若是耶律延理真的一直这样乖,不刻意与他作对,不打仗似乎也可行?统一天下很诱人,但若辽国皇帝是小十一,与辽国维持和平似乎也并非不能接受?既然辽国皇帝是小十一,他们日后大可以继续互通贸易。
他脑中胡想一通,耶律延理也终于放下筷子,抬头看他:“陛下,吃好了。”
赵琮点头,想说“那朕走了”,却也忽然开不了口。
耶律延理拿起面前的酒杯,微微举起,有些失落地说:“明日我便要回上京,已六年不曾与陛下一同用膳。方才我已十分满足,却还想再敬陛下一杯酒。”
这几年,赵琮从来不碰酒,毕竟于身子无碍,他一时有些犹豫。
而且喝酒容易误事。
耶律延理似知他心中所想,再道:“是桂花酿,加了蜜水。”
赵琮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没闻便是一股幽幽清香。
耶律延理正跟他服软,似有和解的迹象,他又何必再端着?
他将酒杯往前递去,耶律延理也伸手,与他碰杯。
玉杯轻微相撞,声音格外动听。
赵琮抬头,一口喝尽。
果然是加了蜜水的桂花酿,幽香,甜蜜,却根本盖不过那带着辛辣味的苦。
正如此时他赵琮的心情,他其实也有些不舍,终究还是站了起来,低头看依然坐着的耶律延理,轻声道:“那,朕走了。”
耶律延理未抬头,也未应声。
赵琮心中也不好受。
但他到底转身,刚要离开,他的脚忽然一软,他立即伸手撑住后头的石桌。他还未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还要再走。这下不仅是脚软,他的身子也跟着软了起来。
他不得不伸出双手去扶住石桌,人却还是往下滑去。
差点滑坐至地上,忽然伸来一双手臂,将他牢牢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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