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他晚来疯急_顾了之【完结】(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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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音未落,凯旋的军鼓声忽起,前方地平线显出赤色一线,缓缓向城门推移而来。

  冯晔便先闭了嘴巴,上前几步,朝将士们挥手致意。

  底下呼声如潮,军鼓震天。冯晔头一次瞧见这等场面,激越得脚都踮起来了,一旁李福生怕他跌下去,忙跟上前搀他。

  军队前进半晌,终于涌入城门,冯晔也便扭头下了城墙。

  见皇帝亲迎,车骑将军徐桂入城后赶紧整束身后大军,叫将士们列队,通通下马缴械,向圣上见礼。

  冯晔心情还有几分激动,将事前经由薛璎草拟的发言词在心底捋了一遍,而后面对浩浩荡荡的大军,提了声气一字字背通顺了。

  大军之中霎时掌声雷动,除徐桂身后一身甲衣的魏尝,从头到尾都无心聆听,一双眼一个劲往冯晔后边瞅。

  魏尝位列靠前,冯晔当然注意到了他,正想问他瞅什么呢,忽见他眼底一亮,而与此同时,前排将士的目光也朝同一方向望了过去。

  他蓦然回首,就见路尽头来了一队人马,当先那人一身绯色劲装短打,长发高束,赤色发带随风猎猎翻卷飞舞。

  正是薛璎。

  她打马驰近,到得大军跟前翻身而下。

  冯晔惊讶道:“阿姐不是说……”

  “哦。”她打断他,“我是说要晚点到,来迟了,还请陛下恕罪。”

  “……”

  她说完,状似无意掠了眼神采飞扬,浑身血脉都似偾张的魏尝一眼。冯晔也就努力憋住了,没拆穿她。

  薛璎面上是一惯的沉稳之色,说完“赎罪”一词,又转向大军,提声道:“也请诸位将士见谅。”

  不料最前头的徐桂却膝盖一折,跪了下去:“长公主于我等皆有再造之恩,若非您不惜以己身作赌,于朝堂之上一力相护,又岂有我等今日!请长公主受末将一拜!”说罢大拜下去。

  他身后,数以万计的士兵眼眶通红,目色却坚定而肃穆,跟着大拜下去:“请长公主受我等一拜!”

  赤色大军如潮水一般相继伏倒,道口宽阔,喊声高亢嘹亮,回响一遍遍反复。薛璎心头一震,滞在了原地。

  自打摄政,每一日都有人屈膝跪她。但那些礼数里,几分是碍于她身份不得已而为,几分是出自真心,她心中非常明白。她是多数人眼中不该当政的女子,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太多人看轻她,太多人阳奉阴违,太多人仅仅只是顾念先帝遗命,才喊她一声“殿下”。

  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大陈驰骋沙场的男儿们,那些傲骨铮铮的将士,会对她这般心悦臣服。

  她的确曾替他们说话,但所尽却不过举手之劳,自觉并无居功之理。他们真正该服的人不是她,而该是……

  她长睫微微一颤,看了身前同样屈膝垂首,大拜下去的魏尝一眼,默了默道:“男儿膝下有黄金,薛璎何等何能,受诸位此等大礼……”说罢笑了笑,“都起来吧,赶紧回营喝酒去。”

  众人齐齐高呼:“谢长公主——!”

  将士们继续朝里行去,魏尝牵了马悄悄落下一个身位,再落下一个身位,一直落到最后,一溜溜到了停在原地目送大军离开的薛璎身旁,一动不动杵着,也不说话,似乎在等她回过眼注意自己。

  察觉到一边多了个人,薛璎自然收回目光,瞥向了他。

  近一月未见,他精神头倒不错,但冲锋陷阵一趟,行军多日,瘦是难免了。

  她看他一晌,淡淡道:“有事?”

  她这是什么态度?魏尝噎了噎,撇着嘴道:“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大军都回营了,你不去喝酒庆功,找我做什么?”

  “我不想和那群大老爷们喝酒。”他理直气壮道,“要喝回公主府喝。”

  “我府上没酒。”

  不远处冯晔扯了扯傅洗尘袖子,压低了声碎碎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是不是怪怪的?”

  傅洗尘握拳掩嘴,轻咳一声,随即便见冯晔走上前去,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问道:“阿姐,我道你怎么要晚来呢,原是去换了身衣裳。你这衣裳换得好,换得妙,绯衣赤甲,简直登对嘛!”

  薛璎回头冷冷看他一眼:“你一身冕服,我不得压一压你身上玄色,喜气点?”她说罢扭头再看魏尝,正欲叫他回营,却见他已笑得亮出了一口白牙。

  她深吸一口气,懒得再说,扭头翻身上马,扬鞭就走。魏尝“哎”出一声,忙也骑马追了过去,虽片刻后便已追平,但见她阴沉着脸,也就没开口,一路沉默着跟她回了公主府。

  薛璎翻身下马,丢了鞭子给门房,而后便入里去。

  魏尝紧追跟上,在府门边横臂拦下了她:“你气什么?登对就登对呗,你今天跟那么多人都登对,又不丢面子。”说罢拿自己才能听见的声嘀咕了一句,“我还没不高兴呢……”

  “谁跟你讲我在气这个?”薛璎皱着眉头看他。

  魏尝挠挠头:“那你到底气什么?你倒是说啊。”

  “你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把三百精锐性命当儿戏,把他们往鬼门关送,还问我到底气什么?”

  魏尝一愣之下却突然笑了:“长公主是在担心我吗?”

  薛璎被气笑,一副岂有此理的模样,抬头望了望天,平复了一下,再开口便转移了话茬,说:“还有,朝堂上那些耍嘴皮子的话,原本也就徐桂知道,怎么还传遍了全军?是你擅自给我邀的功?”

  这回轮到魏尝心虚望天了,吸了吸鼻子说:“做好事不就得给大家都知道嘛……”

  薛璎轻轻吁出一口气。

  懂得行兵打仗之道的,那是将领。而懂得于行兵打仗之间收服部下,树威立信的,那是上位者。

  魏尝这事办得过头了。但偏又是为她好的,难道她还能真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薛璎默了默说:“以后别擅自做这种事,立威立得好,是有益处,但立过了,那叫功高盖主。圣上不介怀,但朝臣呢,背后又要说道。”

  魏尝闷闷点头,说“知道了”。

  “行了,去沐浴吧。”

  见薛璎绕过他便要走,魏尝终于忍不住问:“你跟我讲了半天大道理,就没别的话要说吗?”

  薛璎脚步一停:“我该有什么话说?”

  魏尝叹口气,伸手入怀,捏出一掰已然发黄变旧的梨花瓣来,递给她:“比如像我这样,跟你说,我想你了。”

  第33章

  这人的嘴巴就像攻城锤一样,时不时咣当一下,震得人鼓膜轰隆轰隆作响。

  薛璎的耳朵又开始发痒了,忍了忍,低头看一眼他手里花瓣,接过来掐在指尖,严肃道:“二十六天,这花不风干,也没烂成泥巴?”

  魏尝“呃”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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