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荨挣扎着腾出两根手指去扶稳瓶子，肚子向上顶试图承担桌子的大部分重量。
夕阳在铅灰色的云层里挣扎着似坠非坠，像被人用勺子挖了一半的咸蛋黄。
教学楼前面的道路上满是干爽的落叶，被落日染得火似的红。
教室的窗上也被涂上红色，申荨小脸红扑扑的，也不知是被余晖映得还是搬桌子累热的。
进门的时候申荨的水杯还是摔到了地上。
桌角磕到了门框，申荨一个踉跄，没站稳，勉强站定放平桌子却没有更多能力使水杯幸免于难。
长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干搬桌子这种如此分量的体力活。虽然她挺赞成现代的人人平等这个理论，但驮着桌子艰难移动的她，无比怀念王府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终于把桌子弄到座位，申荨几乎累瘫。现在的座位和之前她的位置相比只是往前挪了一排，却被迫从教室外绕一大圈子搬过来。
瘫软在凳子上猛灌了好几口水，申荨才感觉好些了。向四周打量，申荨发现前排恰好是柴硕和黎之晞，他们正好四个人组成一个小组。
申荨还沉浸在对分组的疑惑中，想从另外三人的表情中探索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9章 第九节课
第九章 装逼失败的后果啊
柴硕也是一脸迷茫的样子，肯定对这个分组事先并不知情。苏弥宸木着张脸，神情淡然冷漠看不出态度，暂不考虑。黎之晞眼神中明显的不甘和失落，还有若有似无的怨恨。绝对不是她，她肯定期盼着和苏弥宸同桌呢，怎么会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亲手推开？
难道是老范？肯定不会，老范处事不拘小节，不长的接触中，他历来公众严明，肯发不会是老范。
那就是苏弥宸了，就他无法排除嫌疑。
就像老爸申文韬经常看的那个动漫里面那个谁说的来着，排除掉一切不可能，剩下那个最不可能的，就是真相。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不是讨厌她吗？
申荨想了半天，终于替苏弥宸找到一个挺有道理的理由：他要看着她，把敌人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杜绝一切申荨会一不小心吐出他在净心寺这件事儿的可能性。
除了这个，申荨实在得不出其他托词了，他俩寥寥无几的交集，除了那次，还能会哪次会让他对她产生如此严重的不喜欢？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四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异常诡异的和谐着。
黎之晞活络地在他们四人之间调节气氛，但另外三人除了和黎之晞话还算多一点儿，之间几乎再没有其他交流。
但也没有明显的水火不容。大家都在齐心协力地为年底的会考做着准备。
国庆假期被压缩成了一天，再接上连续两周课后的两天休息时间，凑出了一个三天小长假。申荨的长假全贡献给了十一月初的计算机考试准备。
对电器的恐惧在陪程冰欣赏八点档的过程中日渐消失。但如今申荨再看到电脑，依旧害怕，怕Word和Excel。
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古代人，申荨对电脑半点都不了解，只能一个劲儿自己瞎琢磨。
他们四人中就柴硕计算机技术一流。苏弥宸虽不如他，但应付会考也算游刃有余，不过在教人方面，还是略有欠缺。
整整一个月，柴硕牺牲自己踢足球的时间给申荨和黎之晞恶补计算机。
在第N次柴硕盯着黎之晞出神时，申荨才后知后觉明白柴硕喜欢黎之晞。能够被大神开小灶，她是沾了黎之晞的光。
有了猜测之后再观察，申荨就像发现了新大陆般，一不小心就窥到噗嗤噗嗤的小火花。
柴硕喜欢盯着黎之晞的背影发呆，
柴硕本上到处都是LZX三个字母的缩写，
柴硕踢球时，如果黎之晞在旁，他一定会卯足了劲出风头，
柴硕喜欢跟苏弥宸较劲儿，因为黎之晞喜欢苏弥宸。
……
本来申荨以为苏弥宸也喜欢黎之晞，只是出于男人的劣根性所以一直吊着她。
但后来随着他们四个进一步接触了解，她发现原来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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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小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今年的雪下的额外早且大，雪花簌簌落了一天一夜，纷纷扬扬在屋顶地上盖了厚厚一层，光秃秃的树枝也把白色精灵们揽了个满怀。
清晨申荨去上学的时候雪还在下，雪地靴踏在上面偶尔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天空同雪海打成一片。
那一片雪花在空中舞动着各种姿势，或飞翔，或盘旋，或直直地快速坠落，铺落在地上。
这会儿下得并不是很大，但是却很密。
如柳絮随风轻飘，随着风越吹越猛，像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因为天气原因，学校取消了大课间集体跑操这项活动，直到明年春才继续，校服也暂时不用穿了。
但是住校的同学这周末才有半月假，上周来的时候天晴日丽的，实在难以预料到会有突如其来的大暴雪，都没带保暖御寒的棉衣。
家住的稍微远一点儿的只能硬挨了，班里一大片同学哆嗦着发紫的唇捧着灌满热水的瓶子取暖。家住的近的就要想方设法让家长送衣服来了。
一下课，电话亭不到十平米的房子被挤得水泄不通，每一台电话前守着至少五个学生，全是哭丧脸着向家长抱委屈的。
没办法，学校校规明令禁止带手机，这个小小的电话亭里不到三十台电话，是他们唯一同家人联络的通讯工具。
今早申荨进校门的时候就发现门卫处保安室里堆着一垛垛棉衣厚被。
她背包里也装了几件儿厚衣服。黎之晞爸妈都出差了，家里没人，她又偏偏爱臭美，要风度不要温度，宿舍里最厚的衣服估计就是夹棉校服了。
一段时间相处，申荨和黎之晞也算是关系较为进了一步的饭友了，现在她们偶尔也约个上厕所买东西什么的。
但关系仅仅止步于此，只是浮于表面的泛泛之交，互相似乎都并没有没有打算进一步深入相处了解的意思。
这次带衣服是程冰千叮咛万嘱咐的。程冰对申荨交朋友这件事的关心严重超过了对她成绩的关注。
申荨刚刚交了个饭友，程冰已经重视到俨然把黎之晞当成了申荨的孪生姐妹。别的关心也做不上，但对女儿好友嘘寒问暖什么的必定是三天两头准时报道。
程冰本来还准备煲汤中午给她俩送来喝，申荨费了半天工夫才拒绝了，但带衣服这个，她的确没法拒绝。
大课间申荨陪黎之晞去热水房接水。
一天多过去，校园内地面上披的雪毯已经凝固化成一整个冰块，滑不溜秋的，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必须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行走。
刚下课不过两分钟，水龙头旁边已经围了三四层人，一个个手里都拎着花花绿绿的暖壶。
热水房旁边有一个斜坡，那是去教学楼的必经之路，现在上面镀了拇指厚的冰。
在黎之晞和申荨从第五层人群向第四次进军的短短不过三两分钟的时辰里，斜坡上已经爆了六个暖瓶。嘭嘭嘭——提水的学生滑倒后暖瓶撞地的声音让人胆战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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