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范老师说的起兴,这边申荨面上专心,心思不知道早飞哪儿去了。
申荨从小到大听训无数次,早练就一身做表面应付工作功夫,且运用得炉火纯熟。
每回可汗在高位上进行着他洋洋洒洒的长篇论调,申荨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出。表面一副受教了的乖巧模样,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可汗那种久居高位者,一个眼神就可以洞悉其他人心思的人物,尚且都看不出她在应付了事。老范就更看不出来了。
他见申荨这幅认真听讲的模样,不停微笑点头,可能在想这孩子是个听老师话的好学生。
谈话终于结束,大抵对此番谈话很满意,老范笑眯眯地让申荨回班上课去。
申荨其实也不是故意应付老范,她也想上早晚自习。
只是早上还好,她可以自己早点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可要上晚自习的话,晚上下课就十点四十了,程冰和申文韬是肯定不会答应让她自己回家。
可要是让他们来接,申荨又不大愿意了,四十放学,回到家就十一点了。再洗漱拾腾一顿,真正能入睡肯定半夜了,早上他们还要早起上班,一天天都这样,岂不是要累死?
申荨每天吃住他们,学费也是拿他们的,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怎么能给他们多添麻烦?
毕竟若是在元朝,她这个年龄是早寻了夫家嫁了人的。尤其是像她这种独女,肯定早就日日在双亲身前侍奉尽孝了。
可眼下,她就是吃白食的一个,不能尽孝就算了,若还处处需要被多加照顾,她可真是羞也要羞死了。
第6章 第六节课
第六章 渣男
申荨顺便领回了课本和校服。
教室里,历史老师讲课正在兴头上。申荨在门口踟躇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她破天荒头一次迟到!
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尴尬的境地,她如同木桩子般钉在门口沉思。要不是有那些不安的小动作和怀里的那一大堆东西,远远看去,她倒还挺像个守门的带刀侍卫。
申荨不是没见过别的学生迟到,先当着全班的面挨一顿批,然后在后续无限期的日子里,有事儿没事儿被各科老师拎出来充当反例。
到底趾高气扬当了十七年的郡主,过惯了被前拥后呼四方巴结的生活,她不是特别能接受自己有一天居然被大家围观挨骂的设定。
历史老师沉浸在自己波澜壮阔中华史的情绪里,目光所视之处,唯有历史长河,与讲台下那崇拜的,等着被投喂知识果实的求知若渴的目光。好大一会儿都没有发现门口冒出的嫩粉色长裙。
但毕竟那么大一个人驻在哪里,偷偷溜神儿赏窗外美景的同学,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她。一个接一个,传染一般,没多大会儿就全瞧向了门口。
申荨脸跟烧开水般,滚烫滚烫的,双耳直冒烟,手脚也有些发冷。就像是头次登台上念戏文的花角儿,又好似街头初次讨饭的叫花子,申荨可以说是无措又尴尬。
看归看,竟没有一人出声提醒。
但作为资深教师,肯定个顶个的眼明心净。历史老师很快发现了大家的不对劲儿,终于也疑惑的往门口这头看来。
“报、报告……”声音越来越低,跟着垂下的头落到了怀里摊在一摞书上面的湖蓝校服上。
申荨有些认命的无奈,只能“先发制人”,率先认错,有时候适当示弱也是一种策略。
申荨是见过迟到的人是如何与老师应对的,眼观鼻鼻观心,也学了个七八成。老师最拿那种性软又腼腆的零存在系小透明女学生没办法。
稍微吼声音大了就能一个劲儿给你挤眼泪,没个半小时铁定关不上闸。
果然,她这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的小家子气模样对了李老头(历史老师外号)的胃口。
他扬手一挥,爽快地打发申荨回了座位。
“阿荨,不错呀,挺会拿捏李老头的脾气的嘛。”
申荨还没刚坐直,身旁柴硕一颗红的刺眼的脑袋拱了过来,一面假装看黑板,一面梗着脖子在申荨耳边咬字。
申荨故作不懂他的意思,不想理他。无奈耳边热气蒸得难受,申荨下意识抬手向散发制造热气的地方挥去。
一团黑影朝眼前袭来,柴硕本能摆拳回击。
柔夷对硬拳,结果毫不意外。申荨被掼了一下,上身猛地斜着向又后方退。
胳膊在空气中挣扎扑腾几个回合,愣是丁点儿东西没抓着。申荨索性闭眼,等着听后脑勺敲地发出一声巨响,摔个四脚朝天。
等了半天犹觉得身体尚悬在半空,再细细感受,右臂受什么东西牵扯着。
那形状,应该是只手。
申荨双眼疑惑地沿着手的方向探去,秋水剪瞳正正对上一双夜空般深沉的眸。
那眸幽黑且深不见底,如同摄人心魂的无底洞,朦胧深不可测,仿若要将人吸进去。
而且右臂那儿好似烫了块烙铁,不知不觉越发滚烫起来。
申荨被烫得回过神,赶紧坐正。刚准备开口说谢谢,谁知那人立刻甩开了她的胳膊,像沾了什么恶心的脏东西。
这回,申荨终于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清冷的瞳孔中慢慢都是厌弃。
那浓浓的嫌恶几乎要冲破眼眶射出来。
直白而不加掩饰,好似终于伪装不下,撕破了最后一层伪善的面具。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柴硕尴尬挠头,满脸歉意,看向她的眼中盛满了真诚。
被迟到加上被莫名嫌弃的怒气终于有了发泄口,申荨一记刀眼狠狠向柴硕剜去。
就是他差点儿害自己在大家面前二次出丑,给大家当乐子!
要不是有那谁扶了一下,她就要华丽丽在全体同学面前表演一出仰头后摔。噢!那厮更不是什么好人,凭什么嫌弃她啊?简直莫名其妙!
课也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回来了,在学校怎么样,还适应吗?”
程冰的大嗓门从厨房穿过空旷的客厅,冲进申荨耳内。
思绪骤然顿停,申荨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家门前,打开了屋门。她竟然想了“宸哥”一路,就因为他无缘无故的厌恶。
回过神来,申荨脱掉鞋子,放置好书包,故作轻快地迈着步伐向厨房走去。
“可以说非常棒了!”声音晕染了层欢快喜悦,当然这层膜是申荨刻意贴在表面的。
申荨凑着鼻子嗅去,转移话题,“哇!好香啊。”
透明的锅盖被菜中腾起的热气凝了一层白色的薄壳,菜被模糊成花花绿绿一团,煞是好看。
申荨颇感兴趣的目不转睛观察着。锅盖上的雾气渐渐凝聚,坠成水滴,越聚越胖,撑不住自身的重量,松手脱离锅盖碎在菜里。
在元朝时有郡主身份摆在那,连厨房都不曾有机会进过,更别说观摩饭菜在锅里一点点被烹熟,于是对厨房里的这些事儿都格外感兴趣。
色香味美,一顿大快朵颐的饱餐终于驱散了白天的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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