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哥见主子洋洋得意,赶紧过去揉肩捶腿,说了几句讨好的话。梦庆伸了个懒腰,想歇息一会,便把鹦哥打发出放哨,自己则漫步绕过书房的屏风,那后面有一张软榻,原本是供读书郎夜读就寝的,倒成了偷懒的好去处。
待鹦哥出去,梦庆看似也睡的熟了。明妆才屏住呼吸从幔帐后面小心翼翼的走出来,但是从门缝一看,鹦哥和贵儿都守在门口,根本走不脱,不禁着急起来。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也没办法。
正着急的时候,就听门外的鹦哥好像在和什么说话,赶紧躲回幔帐里面。
鹦哥一边和门外的人点头哈腰的应诺,一边走到屋内,蹭的一下钻到屏风后面,摇晃起睡意朦胧的大少爷,禀告道:“少爷,老爷叫去前堂呢。”
梦庆揉了揉眼睛,突然啊了一声,失声道:“不是我找翡翠姑娘的事情败露了吧。”
鹦哥赶紧摇头:“没有,没有。老爷身边的卓叔来请您,好像是全府的人老爷都叫了,并不是只单独找您。”
明妆不禁心中鄙夷,刚才还训斥鹦哥胆小呢,看来真是有什么主子有什么奴才,怕事还敢闹事的主儿。
梦庆坐将起来,让鹦哥给自己穿好靴子,五步化做三步出门去了。
明妆再爬门看时,门口已经没人了,看来走的还挺利索。不过,爹要不是遇到必须明确家规的时候,是不会兴师动众叫府里的人都过去的。想必自己也不能逃脱,赶紧奔自己睡觉的暖阁跑去。
气喘吁吁的刚到院门口,就见王妈失魂落魄的四处环顾,看到明妆仿若饥民看到肉粥,冲过来一把抱起她,搂在怀里哭道:“我的小祖宗啊,您这是去哪了?再找不到您,老奴就要寻井跳了。”
“热……我去凉快……”明妆给王妈擦着眼泪,装乖巧。
王妈将明妆抱紧:“以后小主子您可不能乱走了,要去哪里让我带你去。”她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前院走去:“老爷叫咱们都过去,一会人多,小姐得乖,知道么?回来吃点心,乖啊。”
明妆笑着点头,搂住王妈的脖子,心里则预感到大事不好,难道……
前堂的四扇门都敞开着,堂前的空地上站满了各院的丫鬟小厮,皆垂首屏气,等待老爷训话。王妈抱着明妆贴着边走过去,直接进了大堂,堂内刘左氏端坐上座,面带冷森森的笑意,其他五房姨太太表情各不相同,但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想交谈,屋内安静的出奇。
刘家的几个儿女也都在,梦庆一直在瞪梦庚,明凌面无表情,明盈咬着嘴唇,眼中不时有恶意闪过。其他几个孩子年岁还都不大,看样子也不是明盈那种早慧通晓人情世故的,这会都懵懵懂懂依赖各自的仆妇,不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王妈抱明妆也站好,又等了一会,就见刘庭举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绷着一张黑脸,先是扫了圈屋内的情况,目光对上刘左氏,妻子给他一个冷笑,他则一咬牙,吼道:“卓七,把我的马鞭拿来。”
卓叔一直跟随刘庭举,贴身的老奴,不敢违抗老爷的命令,也可不想做坏事,杵着不动。刘庭举怒了,腥红双目狠狠剜了他一眼,卓叔不敢再违抗,低着头猫着腰下去了,命跑腿的小厮取了马鞭回来,自己呈递给老爷。
刘庭举拿着马鞭一指:“老五,你出来!”
五姨太紧咬着下唇,不忿的斜眼看徐氏,徐氏则恰到好处的双目一合,流下两滴清泪。
刘左氏冷笑出声,在寂静的堂内,甚是刺耳。刘庭举虽然听到了,可佯装不知,继续吼五姨太:“你出去堂前跪着!我今天不重振家规,你们都要上房揭瓦!”
五姨太欲言又止,看了眼夫人,见夫人别开了目光,心底一沉,又和刘庭举对视,可惜在对方眼中寻到的都是怒火,不禁一抹泪哭道:“我真是个傻的,我又是何苦呢!你们都看徐啼鹃不顺眼,今个我替你们出头了,却换来这个下场。”
六姨太听了,马上摘清关系:“姐姐,可别乱说话,你们一个院住的,矛盾最多,扯上我们这些个不相干的人做什么。”眼睛一翻,撇撇嘴。
刘庭举懒得废话:“别磨蹭!”
五姨太哭喊道:“老爷要罚我可以,可又何必在这么多人面前让我出丑呢!我进府也有十年了,明舒都八岁了,您狠心打我,可也得为明舒想想,您今天罚了我,叫明舒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明舒这会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哇的一声哭起来:“爹——别打姨娘——”
“明舒以后抬不起头做人,也是因为有你这个搬弄是非,不守妇道的生母。”使了个眼色,就有两个粗使的婆子押着五姨太到了大堂门口,让她跪下。五姨太方一跪下,刘庭举就轮起鞭子,使劲朝她后背抽开去。
五姨太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鞭子,才几下,后背便鲜血淋漓。
她嗓门大,哭喊震天,别是凄惨。
明妆将头埋在王妈肩头,而又偷偷去看各个人的表情,发现梦庆被吓的脸都白了,梦庚不必说,爹是替他娘出气,他虽然看不出得意,嘴角线条平直,至少心里肯定是开心的。
这时只见刘左氏扫平衣襟,拢了拢头发,走出大堂,站在五姨太身边,忽然问下面的众奴仆:“你们知道五姨娘为什么有今天这遭吗?”
哪有人敢应声。
她就自己说:“告诉你们!因为她嚼舌根!老爷发好心做善事拿银子赎了二夫人的表妹入府。可这嫉妒成性的女人竟然说老爷有私心,搬弄是非,不禁在院子里找二夫人的麻烦,还诋毁二夫人表妹的名誉。要是知道那表妹虽然身世凄凉,但是个清倌,哪受的住这等侮辱!”
清倌二字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懂,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刘庭举停止动作,有些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夫人。一会没说话而已,就被她抢得了先机,给事情定了性。
刘左氏面无表情继续说:“所以,以后有哪个舌根发痒瞎传话的,敢说老爷一片好心其实是藏着掖着谋私利,见色行善的。就不只是挨鞭子这么简单,直接割掉你们的舌头那是最轻的!这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刘家好歹也是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们风言风语乱传的那些,传了出去,外人捕风捉影构陷了老爷,你们的狗头哪个担待的起?!”
这时大少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圆月,眼珠不安稳,乱瞧乱看,还拉着旁边的人要说话。
刘左氏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敢迎风直上的贼丫头,骂道:“你这蹄子,主子说的话,你当耳旁风吗!”
圆月吓的赶紧跪下来,磕了个头:“夫人,奴婢不敢,您说的奴婢句句记在心间,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不搞明白,以后奴婢没法做奴才。”她磕磕巴巴的问:“奴婢只知道有夫人您是这院子的正经八百的主子……从不知道……有二夫人呐……可您刚才口口声声……说什么二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以后要如何当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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