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庚急了:“我娘可没说。”
“我亲耳听到的,还说没说?”梦庆嚷嚷。
刘庭举训斥:“闭嘴,还学会撒谎了。”
梦庆不服,气哼哼的瞪梦庚。正此时,明妆听到门外有妇人低声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生这么大气。”
“没什么,来看看七姑娘。梦庚,还不跟你姨娘回去。”
梦庚低声应了下,忙出去了。屋里的奶妈来看明妆,见她滴溜着一双黝黑的大眼睛,不哭不闹。不禁笑道:“真乖巧。”
明妆竖着耳朵听父亲训斥大哥,她看不到,但听到“你先出去跪着,我一会教训你。”就知道今晚上,大哥恐怕要受苦了。
刘庭举晚上歇息前,来看看新出生的女儿,没想到撞上三个孩子捣乱。他心烦气躁,还记得儿子说的几个姨太说七姑娘傻的话,不禁仔细端详明妆,见她小脸起色极好,不哭不闹,可眼睛有神的很,心说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是傻子。
“王妈,你是阿七的奶娘,以后听到嚼舌根的跟我说,不要告诉夫人,她听了恼火。我倒是要看看,谁胡说八道,不让大家安生。”
王妈应下,又说了些夸奖七姑娘的话,说的老爷神清气爽,才算完。
明妆的抬起小手塞进嘴里咬了下,没有牙齿,只沾了口水,根本没痛感。
自己真的重生了么?自己不是病死了么?刚才一睁开眼睛竟然看到年轻时的母亲和父亲,差点吓的喊起来。
自己竟然回到了刚出生的时候,可以重新来过,秦家乱七八糟的窝心事,全都不存在了。
对!不存在了,秦敏湛,再见。
这辈子一定要好好经营,绝不能重蹈覆辙。仔细回忆前世的那几桩涉及人生命运的选择,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到时候千万要把持住,不能这辈子也毁了。
她不想睡觉,可是撑不住婴孩的身体,没日没夜的嗜睡,倒是把前世的操劳都补回来了。母亲确实疼爱她,和记忆中的一样,见到她总是笑呵呵的,想到以前总是挑剔母亲的做法,心里不免难过。
这天被母亲抱在怀里,正心疼母亲的操劳,转头一看到三房徐氏,就更心疼母亲了。自己连一个死的韩氏都摆弄不明白,一个丫鬟都斗不过,可母亲却要权衡五房姨太太外加若干想往上爬的丫鬟,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的。
刘左氏抱着明妆,逗她:“巴掌大的人儿,怎么总是苦着脸?娘疼你,不哭,不哭。”
坐在床前的三房徐啼鹃,也搭了一眼,赞道:“粉雕玉琢的,真像夫人您。”
刘左氏叹了声:“不及梦庚,梦庚那孩子,不仔细看,还真认不出是个男孩子,俊俏的紧,这满院子的哪个不喜欢。这就是公公去的早,要不然指不定要怎么宠爱呢。”
啼鹃尴尬的笑了笑:“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梦庚是您的孩子,唤您母亲大人。他一直由奶妈带着,我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
刘左氏满意的挂上笑意:“咱们姐妹情深,哪能凡事都依照条条框框的来呢,生分了你们母子。别像我和怀堂那样,像两家人。”
啼鹃脸色一白,忙半跪在榻前:“夫人还是恨我,可我真的不是想害左四爷,军营的确不是个好去处……我随口跟老爷一说,没想到左四爷认了真。”
刘左氏叹了声:“我哪能怪你呢……”话没说完,请咳了声,口里噙着一口清痰。夫人房里的婢女见了,都装没看到,不找帕子给她。
啼鹃心领神会,赶紧伸出嫩掌心,放到刘左氏下颚处:“夫人请。”
刘左氏毫不客气,吐在她掌心,这会丫鬟才拿了杯子给她漱口,帕子擦嘴。
“我哪能怪你,是我弟弟不争气,脑袋一根筋,他那样我也死心了,懒得管他。只是这院子里的事就在我眼前,我就算不想看,也得有不长眼的撞到我鼻子尖下面……现在我又有了阿七,有些下贱的人,烦的我吃不下饭,扰了我的清净。妹妹替我出出主意,该怎么办?”
“我一向愚钝,家里夫人为大,全是您做主,谁都不敢造次。”
刘左氏这才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啼鹃见了,心领神会,赶紧告退让夫人休息,退了出去。
王妈哄着明妆,不禁问刘左氏:“这样就完了?不治治这狐狸精?”
“怎么治?当兵的主意归根到底是老爷跟怀堂说的。”刘左氏道:“再说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半刻。先提醒她几句算了。再说,我终究是嫡妻夫人,她一个妾侍,顶多背后捣捣鬼,想翻盘做主,也就在梦里想想罢。我不治她,其他四房一定看不过去,觉得同是姨太太她却得宠,让她们去斗的遍体鳞伤最好。我只消看准机会,出手毙敌。”
明妆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以前的自己真是没带脑袋长大,还怨母亲没有主见,不分黑白。
自己要学的,要改的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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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平年间,太祖时期定的一些规矩,早就名存实亡了。最明显的就是戏班子,原先规定的官员做寿,商人宴客都是不许请戏班子的制度,被忽视的最彻底,这不,泞城的刘家,连七姑娘满月,都请了有名的戏班子。
春风和煦,杨柳抽芽,远远望去,点点新绿映着阳光,勃勃生机,比夏日更惬意。湖心亭坐着四个千娇百媚的妇人,在一起下双陆棋。其中一个倚栏杆闲看的紫衣妇人,梳着歪髻,嗑着瓜子,酸溜溜的说道:“日子真是越过越好了,七姑娘周岁,都请上戏班子了。瞧瞧,什么叫讨老爷喜欢,儿子又能怎么样?我家梦康一年半载的能被老爷瞧上一眼,都是我这个做娘的福气了。”
六姨太陈氏,进门的时候大的肚子,怎么回事,大家都明白。这时五姨太笑了笑,揶揄道:“七姑娘聪慧着呢,豆丁大的人,刚会牙牙学语,可说来有福气,什么都不喜欢,最喜欢听人读书。一听读书就安静了。”
二姨太在这些姨太太中入门最早,可一子半女也没有,心态难免失衡:“那有能怎么样?女儿家的,还能科举中第怎么着。”
五姨太道:“话不能这么说,听说秦举人有三个儿子呢,早晚得娶妻,这七姑娘有福气,年纪和他们都配。长大了想必也是知书达理的。不像我家明舒,就知道傻玩儿,没那福气。”
一直不说话的四姨太,落了棋子,冷笑道:“就算你的明舒聪慧又如何,好事当然都是夫人的。”
一句话戳痛了所有人,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这时六姨太一甩脸:“这天瞅着暖和,其实死冷,冻的受不住,各位姐姐,妹妹先走了。客人来的差不多了,咱们不能上桌,可也不能灰头土脸的蹲在后院吹风吧。”
五姨太低眉敛目,装作无心的说道:“啼鹃呢?许久不出来见咱们姐妹了。”
二姨太冷冷的说道:“不都说了,看着暖和,其实冷的很呐。”说完也拧着身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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