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言辞,令兰池惶恐。”沈兰池将头垂得愈发低了,“且陛下与皇后娘娘恩爱非常,楚国上下皆知,陛下又何必艳羡?”
听闻她此言,陆子响便静了下来。半晌后,他微微一声叹息,道:“是呐,皇后也是个衷情之人。”
一般的臣子,可是绝无机会听见当今陛下如此言语的。沈兰池微微后退了一步,道:“陛下,吉时就快要到了。不如请陛下先到前头宴席上去?”
镇南王府与安国公府本就只隔了一道墙,说是“吉时到了”,可搞不好陆麒阳半只脚已经跨进沈家家门了。现在外头这么吵,也许就是迎亲的队伍在吹吹奏奏呢。
陆子响听了,唇角笑意愈深:“朕知道的,这就要去了。”
就在此时,听得外头一阵乒铃乓啷的响声,接着便是女子们的惊呼。
“世子——”
“世子!您现在还不能进到里头去……”
“须得等礼娘子将新嫁娘扶出来……”
嘈杂的声音未停,便有一道男子身影直直闯入了院中。他本就身量高大,此刻走得步如流星,根本无人拦得住。未几步,便直直闯入了沈兰池的闺房之中,与陆子响站了个面对面。
陆麒阳穿着礼服,一张俊面挂着微微寒霜,紧盯着陆子响。他着一袭大红,通身便有了几分张扬放肆。从前他总是满面轻佻,如今却带着敛不住的锐意了。
饶是陆子响已身为帝王之尊,依旧觉得他的锋芒太过,隐隐有了威胁之意。
陆子响眸光一转,目光扫了回去,轻笑一声,道:“世子,你这般直直地闯进来,怕是有些不合规矩。”
陆麒阳闻言,亦嗤笑道:“让陛下见笑了,我乃武人出身,从小就不太懂规矩。我现在,就要做件更不合规矩的事儿,还望陛下勿要怪罪。”
“哦?”陆子响微有兴致,笑道,“怎么?”
陆麒阳抽紧了窄袖,三步上前,逼至沈兰池面前,扬手将她打横抱起。在女子的惊呼声里,他背过身去,朗朗道:“我这就把新娘子抱回家去。”
说罢,便这么横托着一个人,干脆地朝外头走去,临走时,还不忘将红盖头蒙到了沈兰池脸上。
迎亲乃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从未有过谁这样大刺刺将新娘子抱出去的。可陆麒阳抱了,不仅如此,还抱着她一路过了垂花门与影壁,朝外走去。
安国公府与镇南王府的婚事,吸引了不少百姓前来凑热闹。这两家本就住得近,连迎亲的功夫都省了,百姓很是好奇小世子到底会如何把传说中“极为不合、互相辜负”的媳妇儿娶回家去,早早地探起了脑袋,在两家外看热闹。
但见得仪仗吹吹打打,乐声震天,热闹非凡。女家的嫁妆似流水地抬出来,一转身又进到男方家里去了。
未多久,新郎官便出来了,还是直直抱着新娘出来的。
第68章 小兔崽子
陆麒阳横抱着沈兰池, 踏出了安国公府。几个礼娘子追了上来,急匆匆追问着他, 不肯罢休。
“先说说新娘平素爱甜还是咸?不说可不得走。”
“新娘子爱什么色?”
陆麒阳笑了一声, 回道:“她挑嘴挑得很, 甜咸都不怎么爱。不过, 她定然是喜欢吃馄饨的。”
几个礼娘子闻言,懵了一下。
馄饨?
她们怎么从不听闻这安国公府的小姐喜欢吃馄饨?
她们还在懵懵之中, 那头陆麒阳已经抱着人走了。
横竖两家住得近,要迎亲,只要出了这道门, 再过一道门就是了。
因着世子今日娶妻,镇南王府一片喧哗,红灯高挂。过了王府门槛, 陆麒阳便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来, 在她耳边轻声道:“接下来的路, 得你与我一道走。”
她正了一下盖头,并未说话, 只是伸手牵住了红绸的一头。
周遭礼乐声喧,一片非凡热闹。一群陆氏子弟前来凑热闹, 起哄声此起彼伏。
“麒阳哥, 你不厚道啊, 怎么就偷偷求娶了沈大小姐呢?”
“一声不吭就把人娶走了, 根本是没把咱几个当兄弟!”
“今日你不多喝几杯是不能走了!”
两人步履缓慢, 行至正厅, 先拜了天地,沈兰池便被人扶入了洞房。
虽已是第二次拜天地了,可沈兰池还是头一回这么紧张。
从前她嫁给陆兆业,心底并无多大欢喜,只想着要太子妃的富贵。而如今真真正正地嫁了人,方知道原来新嫁娘也会如此坐立难安。
她坐在喜床上,隔着一张大红盖头,蒙蒙扫着眼前被覆上了一片红的物什;红烛高烧,发出噼啪轻响。落在她耳里,便能轻易惊扰她的心弦。
思及前世的一切,她隐约有了番恍惚——从前焦急地在大婚前夜来寻她、想要带她私奔逃离的陆麒阳,如今娶了她,是她正正经经的夫君了。
想到此处,她便微微扣紧了手。
不知候了多久,洞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了。一道人影自外步来,脚步声轻浅。
哗啦一阵脆响,似珠玉落盘,原是他撩起了低垂的真珠帘子,那帘上的珠串互相击打,发出如奏之声。
终于,那道大红身影在沈兰池面前站定。他手握一把喜秤,微微一挑,就将盖头掀起。
沈兰池抬起眼去望他,便见得世子面带暖笑,那笑意似要融到眸子深处去。他放下喜秤,低下身来,凑到她耳旁,低声地说了些什么。
“可算是娶到你了。惦记了两辈子呢。……来,叫声夫君听听。”
声音极轻,像是一阵无声的气,挠得她耳垂发痒。
闻言,沈兰池半低了头,有些生涩地从唇齿间挤出了这句话:“……夫君。”
她额前几缕珠坠慢悠悠地晃着,眉心一点朱红艳如莲心。
明明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却使得房中漫溢开了令人面红心跳的暧昧氛围。她的面庞刷得变为绯红一片,连脖颈都染上了几分薄红色。
陆麒阳却并不满意,用手撩一下她鬓角垂落的一缕发丝,笑道:“再喊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这一回,她声音愈发低了。
“再来一声。”他道。
“……夫君。”
“再来……”
“……”
沈兰池恼了,她抬眼瞪了他一下,伸出手去,大大方方地揽住他脖颈,道:“寒夜苦短,干嘛不早点休息?”被人按着一直喊“夫君”,实在是羞煞人了。
陆麒阳瞟她一眼,道:“怎么,不愿唤我‘夫君’?”
沈兰池道:“自然是愿意的。你哪儿这么多废话。”
才羞涩了一会儿功夫,她就原形毕露,在夫君面前趾高气扬起来。陆麒阳竟也被她震了一下,立刻不敢多言了。他老老实实地缩了一下脑袋,坐到喜床上,与她喝交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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