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在宫中探听消息,确实是方便许多。
可唯一的弊病便是……
“苒妹妹,宫中人心险恶,是个吃人之地,日子怕是不好过。”沈兰池道,“且你若要为了王爷入宫,那你也可能再嫁给心仪之人……”
“我……不怕。”沈苒的眼帘微微一翕,道,“苒儿也并无什么心仪之人。”
“不瞒兰姐姐,苒儿无意间撞破了江夏郡主的一个大秘密,郡主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我了。除了宫中,苒儿想不到任何更安全的地方。”沈苒攥紧袖口,喃喃道,“不妨让苒儿试一试。”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到“大秘密”,沈兰池已经信了八成。
陆知宁心仪亲兄长,便是一桩不可告人的大秘密。若是沈苒当真知道了这桩丑事,那陆知宁确实有理由对付她。
想到白日到访的夏家母女,沈兰池唇角一扬,道,“虽这有几分对不住皇后娘娘,可我倒是很乐意给陛下的后宫添位佳人。”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是陆子响不动歪心思,送几个女子进后宫都是白搭。她倒是很想早日揭开陆子响假仁假义的面具,让季飞霞清楚地瞧一瞧,这个满嘴花言巧语的绝世好夫君,到底是怎样的面孔。
第71章 沈苒入宫
春日渐暖, 宫中草长莺飞。
乾福宫内, 陆子响正与柳愈商议朝事。
香漏滴答, 日疏影长。一袭明黄华服的天子端坐于梨花案后, 俊美面庞上凝着一分沉色。他修长指尖掠过案上奏折,最后在北关边讯的信纸上停住了。
他面前,立着柳愈。虽已是暖春,可柳愈已经一身厚重衣袍, 以御偶尔寒风。
陆子响先问了泛红潮讯之事, 又提点了几句边关战事。未几句, 柳愈忽然道:“上次陛下与臣商议之事……臣觉得, 陛下应慎重行事。”
这话虽有些婉转,却是拒绝之辞。
陆子响对镇南王府到底有些耿耿于怀。他本想利用镇南王府来对抗廷中权贵, 可陆麒阳却不大愿意做他的刀。因此,陆子响便存了几分将其拔除的心思。
只不过, 要陆子响来做个恶人,他却是不愿意的。陆子响做事,总要面面俱到才好, 不能损了一个“贤仁”的名头。因而, 他左思右想,想出了一个折中的主意——不如开门将木金人放入关中,如此一来, 便是陆麒阳里通外敌了;届时, 他也能以此罪处罚陆麒阳。
陆麒阳没有罪状, 那便编出个罪状来。
大楚英才济济, 宋家满门武将,谁不能驱除外敌?待将陆麒阳拔除后,再寻他人驻守边关,也就是了。
可柳愈却劝他“慎重行事”,这让陆子响有些不解。
“柳卿,镇南王如今行事慎重,若非如此,朕动不得他。”陆子响半倚在倚上,面露凝色。
柳愈道:“便是要拔除镇南王,陛下也不当拿北关百姓性命做儿戏。”
陆子响眉心一蹙,有些恼柳愈的死脑筋。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若柳愈不说,他陆子响也不说,史官也不敢记;这天底下,又有何人知晓此事?
“镇南王驱逐木金人,本是大功一桩。若说他里通外敌,百姓定然不会信服。”柳愈躬身,言辞愈发恳切,“且将木金人放入关内,百姓便会受尽流离之苦。陛下乃仁君,必然见不得妻离子散。”
柳愈的话中意思已经极是明显了,想来是不同意自己的决定了。
陆子响在心底低叹一声,露出温和笑意来,道:“柳卿思虑的周全。是朕方才疏忽了,不曾考虑到百姓之事。”顿了顿,他见柳愈的面色似乎不好,便体贴道,“朕瞧柳卿今日咳的有几分厉害,不如先行回去歇息吧。”
柳愈应了声是,便告退了。
待他瘦长身影跨出殿外,陆子响面上的笑意便顷刻消失了。
从前,柳愈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门下数一数二的得力干将。可如今,没了陆兆业这般的大敌,他陆子响大业已成,柳愈便有些不听使唤了。
昔日柳愈初初拜见他时,曾说过“愈愿助殿下平天下”;如今看来,柳愈未必能胜任此等大任。
陆子响正在思忖间,内监便来通报:“启禀陛下,散骑常侍到了。”
陆子响想了好一阵子,才想起这位“散骑常侍”是谁——是山阴王家的次子,陆敬桦。
陆敬桦与他是堂兄弟,却并不怎么熟悉。
山阴王家中无封地,亦无权势,陆敬桦也是个悠游散漫之人,从前只会跟着其他纨绔子弟一道满京城乱转。前段时日,山阴王替陆敬桦在圣前讨要了个散骑常侍的职位,领了几支兵,这才令陆敬桦摆脱了白身的尴尬境地。
陆敬桦跟着宫人入了乾福宫,拜见了陆子响。
“敬桦堂弟这回入宫,有什么要事儿?”陆子响对待亲眷,一贯温厚。
“回禀陛下。……吏部拔官在即,臣虽见识浅短,也想……”陆敬桦说着,一副不大有底气的模样,“也想举荐一德才兼备之人。”
陆子响闻言,笑道:“敬桦堂弟不太关心朝事,怕是不太知道,这拔官一事讲究的是德才兼备、公而蓄之,历来皆是由吏部主管的。朕虽是天子,也不可任人唯亲。”
言下之意,是无法满足陆敬桦的要求了。
顿了顿,陆子响又道:“不过,你倒是可以与朕说一说,你想举荐之人为谁?”
“乃是吴家的吴修定。”陆敬桦道。说罢,便滔滔不绝地例举其长处。
听到这个名字,陆子响便无声地笑了:“敬桦堂弟倒是有一双慧眼。这吴修定确实才华横溢,早先已得了殿阁学士的举荐,不出意外,定是个吏部入等,便不需敬桦费心了。”
陆敬桦闻言,一副讪讪模样,道:“原是臣多此一举了。我见那吴家庶子满腹才华,却不得重用,便想着帮上一把。”
虽面上讪讪,陆敬桦心底却一点儿都不尴尬,因他早就知道吴修定已得了旁人举荐,且此事还由自己一力促成。自己此番入宫,为的也不是举荐吴修定,而是为了另外一桩事。
陆子响正与陆敬桦说话,忽察觉到殿外似乎有人影探头探脑。他有些不悦,道:“敬桦,外头那个没什么规矩的,可是你的奴仆?”
无论谁人,面见陛下,皆须屏退仆从,令其在殿外等候。寻常随从在殿外恭候时,皆是老老实实,还无有这样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
陆敬桦闻言,紧张起身道:“正是我的丫鬟,她不怎么入宫过,没甚么规矩,还请陛下恕罪。”
听闻是个丫鬟,陆子响便抬起眼帘,略略望了一眼门外。这一眼,却令他微微愣住——虽门外那女子只隐隐绰绰露了一半身子,那姿态却像极了出嫁前的沈兰池。
陆子响不由起了身,朝外步近,喃喃道:“你竟让她做了你的丫鬟?这又是在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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