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急。”李昇也看出了她的急切,只是淡淡的开口,一想起她差点儿就要做自己的王妃,心里竟然不觉又多了几分柔情。她要是大几岁那该多好?他也不会觉得自己老了,配不上她,而他现在对她有那样的念头,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他一边自责、一遍遗憾,就在马上就要把那花枝折下来的时候,他的动作却猛然停了下来。
少女柔若无骨的手臂上,正带着那粉色的芙蓉玉手镯,这镯子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在它的外圈,有一道荧光,只要对着光线,能看见里头如花絮一样冰裂的纹路。
而她手上的这一支镯子,纹样同当日他陪着顾翰清在榷场买的一模一样!
李昇心下一惊,低下头扫了一眼顾明妧一只手腕,另一只镯子正安然完好的戴在上头。
这……
无异于五个惊雷从天而降……那日他和顾翰清在榷场买下这一副镯子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甚至还肖想过……如果这副镯子能戴在她的手腕上,该是怎样的优雅动人!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是这副镯子的主人!
……这么说来,她便是顾翰清口中那个千娇万宠的女儿了?
李昇越想,额头上的汗就越忍不住落下来,那他那一天在皇帝跟前的一番抢白,岂不是让她父亲听得一清二楚?他居然还说他已经同她私定了终身……怪不得当日在东暖阁外,顾翰清看他的眼神那样古怪……
他还闻得顾大人当日从东暖阁出宫就病了,这病因岂不是因他而起?
李昇的脸色一阵青红交加,早已经愣在了那里。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将梅花折给了顾明妧,也不知道顾明妧是什么时候走的,等他醒悟过来的时候,那人早已经消失在了后庭深处。
……
柳氏果真派了人来找顾明妧,好在顾明妧跑得快,倒也没有让那丫鬟瞧见了李昇。
她握着梅枝从门外进去,看见萧浩成已经坐在厅里。
萧浩成看见她手上的梅花倒是一愣,柳氏是从来不出门的,精忠侯府的花园虽大,但平常是根本不会有人去的,只有他派的府兵,平日里会在花园外头巡逻,确保没有闲杂人等混入侯府。
但今天……他真的不知道顾明妧会去花园里,要不然他一定不会让李昇进来的,也不知道他们遇上了没有……
顾明妧看见萧浩成的面色,知他大约也是猜到了,便装作随意道:“我瞧见花园里的春梅开得正好,所以折了一枝回来送给干娘。”
丫鬟已经倒了热茶送过来,她把花枝递给了下人,端着盘子里的热茶献给萧浩成。
“给义父请安。”顾明妧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他行礼,萧浩成虽然马上要启程去边关,可他手中却还握有边关十万将士的兵权,守着大魏的铁血疆场,是真正让人忌惮之人,也是皇帝如今最器重之人,有这样一个义父,确实是顾明妧占了便宜。
萧浩成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若不是她已经进了顾家,让他先得了消息,养在自己跟前,当自己的嫡亲闺女,那才好呢!
不过如今能当上她的义父,他也没算亏了。
……
正式拜过了干亲之后,不过几天功夫,京城四九胡同的人都知道顾家的三姑娘成了精忠侯的义女。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可对顾翰清的影响却不小。顾翰清是个纯臣,不屑于结党营私,这些年一直坐到吏部尚书的位置,也是皇帝器重的原因。
但皇帝最器重的,其实还是内阁的那几位,可内阁人手都有规制,因此这么些年过去了,顾翰清因为种种原因,尚未入阁。
然而这一次,却有人向他伸出了橄榄枝来。
纪家的事情最终还是落实了,赵首辅和纪大人有同袍之谊,想要帮他一把却不料惹得满身骚,被身为次辅的程阁老参了一本,如今在家告罪,程阁老便在皇帝跟前推举顾翰清入阁。
放眼望去,朝中官居二品的大员都已经入阁,程阁老和赵首辅又各有门生,如今的内阁不过就是他们两人争斗的地方,顾翰清其实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但既然事情来了,他也不是躲事之人,自然是欣然应了下来。
入阁虽然是小事,但老太太还是相当高兴的,嘱咐厨房在延寿堂摆了一桌宴席,为顾翰清庆贺。
这些年内阁和六部屡有争端,但若论国家大事,皇帝还是更听信内阁多一些。上次顾翰清自荐去边关和谈,便有内阁派了特使在一旁监听。不过顾翰清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倒不在乎他们这点小伎俩。
用过了晚膳,他便先行回书房去了,外头还有一堆的卷宗要看,如今入了内阁,肩头的担子就更重了。
顾翰清刚刚才在椅子上坐下来,便有外头的小厮过来传话,说是肃王府派人送了恭贺老爷入阁的贺礼过来。
顾翰清顿时警觉了几分,他和肃王李昇素来算不上有什么交情,更何况东暖阁那件事情,他还没找他算账呢!顾翰清这厢心里正疑惑,那小厮却已是把东西呈送了上来。
是一个宝蓝色缎面的锦盒,看上去倒也不像很是贵重的样子。顾翰清心下疑惑,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插销打开,揭开盖子,却见是一方锦帕,正折叠整齐的放在里头,那锦帕的一角,赫然绣着一个纤巧妧媚的“妧”字。
第83章
帕子是派人送走了,可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仿佛是跟那小姑娘之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被剪短了一样。不过他当着顾大人的面,在皇帝跟前说出那样让人啼笑皆非的浑话,实在是罪该万死,本是要上门负荆请罪的,如今只是归还了帕子,已经是大大的不敬了。
李昇负手,在抄手游廊上来回踱了几步。明日就要启程,一应的行装早已经整理装箱,不过就只有两三个箱笼罢了。
这肃王府还是昔年先帝在的时候赐给他的,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因此从不曾住过,后来去了封地,这里也没有人住,只有几房看屋子的下人守着。
“王爷早些就寝吧,明日一早还要启程。”长喜又在他耳边唠叨了起来。
李昇站在庑廊下,看着烛光在夜风中忽明忽暗,负手不语。几天之前,就在他确定了将要离京的日程之后,淑妃娘娘却又设下宴会,说要为他饯行。
饯行宴到一半的时候,淑妃却将他请进了一旁的偏厅,喊了尚且年幼的八皇子过来拜见他。
李昇虽觉自己是生性愚钝之人,但也嗅出了这其中的异样。太子李睿桀骜跋扈,于政绩上平平,府上妖姬美妾倒是不少,朝中虽然有大臣颇有微词的,但摄于齐国公的势力,都不敢直言。齐国公又和赵首辅是连襟,娶的都是前阁老韦家之女,如今齐家又出了一个太子妃,太子之位必定越发难以撼动。
况且储君向来是国之根本,太子当了这么多年,没有足够的理由,绝不足以废黜。昔年先帝废先太子,那也是因为太子有谋逆之举,如若不然,以先太子和柳家开国元勋的地位,亦不足以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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