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贵妃急忙轻拍他后背,帮他顺气。
靖康帝缓过气来,催着梁心铭继续说。
梁心铭想起当日的事,也止不住笑。
那人家的母鸡根本没下蛋,他却非说丢了鸡蛋。梁心铭耐着性子问他缘故。那人说,他瞎眼老娘会摸,摸出来母鸡肚子有蛋。只要他不放鸡出去,鸡就在家生蛋;只要放出去,蛋就回不来,所以他断定是被人偷了。
梁心铭无法,虚晃一招,假意判那人胡闹,暗中却叫卿陌手下的一个小叫花子盯住那母鸡。盯了好几天,才发现秘密,果然有人偷鸡蛋,而且偷的手法很高明,不等母鸡“咯咯哒”,掐着点儿把鸡蛋给“抠”了出来。
靖康帝瞪大眼睛问:“是谁?”
第290章 争宠手段
梁心铭道:“他隔壁一个老婆子。”
靖康帝道:“鸡蛋还能抠出来?”
梁心铭点头道:“能抠!”
当时她也感到不可思议的很,这是很高的一项技术活,得长期了解母鸡的习性和生活规律才行。
靖康帝狠狠笑了一通,赞道:“梁卿真是百姓的父母官,连几个鸡蛋的案子也如此费心,事无巨细,太贴心了。”
梁心铭摇头道:“微臣惭愧,不敢当皇上夸赞。”
靖康帝道:“爱卿不必谦虚,当得起!”
梁心铭叹道:“皇上,这汉子媳妇生孩子时死了,留下一个奶娃,老娘又眼瞎,家里穷,全靠蒸鸡蛋羹喂奶娃娃。几个鸡蛋在平常人家是小事,在他家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微臣去他家查案时发现,那孩子饿得皮包骨头,快死了。皇上说说,这几个鸡蛋的事还是小事吗?微臣能不管吗?”
靖康帝笑容僵住了,心里堵得厉害。
“不是小事,是大事!”
“对,百姓无小事!”
“这太可怜了。那隔壁的怎忍心偷?”
董贵妃当场红了眼睛,抹起眼泪。
靖康帝又问:“梁卿是如何判的?”
梁心铭道:“判那隔壁的老婆子赔偿那孩子营养费,兼罚金:她总共偷了三十个鸡蛋,微臣判她赔偿一百个鸡蛋,分五个月偿还。以儆效尤!”
靖康帝楞了下,笑道:“判得好!”
……
君臣在“天宫”上谈论民间百姓生活,各种感叹和感触,靖康帝兴致不减,都忘了时辰。
董贵妃在宫中数年,很了解帝王心,听梁心铭说李山家的园子伺候的如何好、西瓜如何甜、炒蚕豆如何香,皇上听得十分投入,好像很馋的样子,便道:“皇上,臣妾也想种菜试试。伺候花草是怡情养性,不如种些瓜果蔬菜。一来可以体会百姓疾苦;二来自己种的,想必吃着更甜。”
靖康帝眼睛一亮,立即赞同道:“贵妃既有这主意,等开春就种起来。在哪种好呢?没地儿呀。”
董贵妃出主意道:“就在臣妾宫中,把殿后那块花圃给挖了,也不糟蹋花儿,都装花盆里去,到时候就放菜地边上。有花儿有菜,相得益彰!”
靖康帝忙道:“好!就是这样。让太监宫女们帮忙,贵妃千万别累着了。朕有空就过去瞧瞧。”
董贵妃微笑道:“皇上别急,等种起来再请皇上过去。臣妾既然起了头,怎么也要把这菜园子给弄起来,让皇上亲眼见识到民间的生活,体会民生疾苦。”
靖康帝拍着贵妃手道:“还是爱妃懂朕!”
梁心铭在旁看得叹为观止:这深宫的争宠手段,她算是见识到了。她可不认为董贵妃真的对种菜感兴趣,可皇帝感兴趣,董贵妃便会认真学。“以色事人,色衰而爱弛”。这董贵妃是个聪明的,知道别出蹊径。如果她这菜种成了,并因此吸引皇上经常过去,对她心怀敬爱,这件事必将成为深宫妃子争宠的典范。有史记载养蚕织布的发明人是皇帝的元妃嫘祖,董贵妃种个菜算什么呢!
董贵妃见好就收,起身道:“皇上和梁县令谈大事,臣妾不打扰了,去看看晚膳准备如何。”
靖康帝道:“辛苦爱妃了。”
……
梁心铭在香雪海用过晚膳才出宫。
靖康帝说过两日再招她进宫。
临别时,梁心铭才问起王亨。
靖康帝说王亨还有事未了,暂未回京,赵寅先回来了。
梁心铭见他不肯说详情,只得按捺下焦急的心情出宫了,等明日去王家拜会老太太,再细打听。
当晚,靖康帝去了董贵妃宫中。
吴贵人听说此事后,愤恨不平: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对王家、对梁心铭无不周到。上次湖州官员的替换,父亲帮了王亨多大忙?梁心铭不来奉承她,倒替董贵妃说好话,真是不知好歹!董贵妃重新获宠,她将岌岌可危。
吴慈想起孟清泉的话“等你进了宫,会发现很多事不像表面看的简单”,忽然就有些理解她了。
吴慈觉得处境堪忧,暗自思谋对策。
再说梁心铭,将修路的大事敲定后,一心要打听王亨的消息。次日,她便去王家拜访。老太太和王夫人见了她,中午留她吃饭。王谏也从衙门回来,亲自作陪。
饭后,两人去书房喝茶谈话。
关于王亨,王谏并没有透露其行踪,只说平安无事,让梁心铭不必担忧,然后便追问她修路的事。
说到底,他还是怀疑梁心铭能力。
他问:“这工程你能保证?”
梁心铭道:“不能!”
一句话说的王谏差点跳起来,亏得他经历过大风浪,硬生生压制住了,一脸平静地问:“那你为何敢接旨?”
梁心铭道:“若论修路,下官是不怕的,就怕有人从中破坏。恩师从京城杀到岷州,从岷州又杀到湖州,得罪太多人。他们动不了王家,就都冲着下官去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要王谏庇护她。
她明面上是王亨的门生,暗地里是王家媳妇;她女扮男装参加科举,追本溯源也是从王家开始的,当公公的更是脱不了责任,现在儿媳有事,公公不出力,谁出力?
拉也要把他拉下水!
王谏在政务上敏锐的很,岂不明白梁心铭的意思!
他触及梁心铭黑蒙蒙带期盼的眼眸,感到一阵心虚羞愧——儿子把人家好好一个清雅如玉的书生、“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变成了“男宠”,造孽哟!
儿子造孽,老子偿还!
他当即保证道:“你只管修路,其他事不用担心。”
即日起,他要派人盯住徽州,就像去年盯住湖州一样。不过,这涉及王家实力,他不想对梁心铭说太细。
梁心铭满意道:“那就好。这工程归工部管辖,还要劳烦尚书大人为下官盯着点,各方面能及时通融。”
王谏道:“这还用你说!”
忽然他想起一事,问:“荆州汉江府知府马瑞、湖州禁军指挥使高泽之死,你可知道怎么回事?”
梁心铭疑惑道:“马瑞是谁?”
王谏盯着她问:“你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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