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心铭恍然失笑,道:“世子想多了。我们无权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下官对恩师如此,对世子也是如此。世子坚持维护孟姑娘,自有道理,下官不会强求。”
赵寅一怔,半晌才沉声道:“谢谢梁大人。”
梁心铭这样理解他,他很是感动。
然而,梁心铭冲他诡异地一笑,柔声道:“下官只要坐等真相揭开,看世子被打脸就行了,就像在唐家一样。”
赵寅神情僵住,错愕地盯着她,好一会才咬牙叫:“梁青云!”
梁心铭忙起身,应道:“下官在。”神情很淡然,气定神闲地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军。
她的表现让赵寅很受伤,质问道:“梁青云,你就这么喜欢看本世子被打脸?”
梁心铭道:“不是下官想看,是世子喜欢把脸送给人打。下官耳不聋、眼不花,又怎能装不知道呢?”
赵寅嘴唇不住抖动,又重重地叫“梁青云”。
梁心铭双手虚按,示意他冷静,一边道:“世子,淡定!世子这样子被人看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下官冲撞了世子。这可是天大的冤枉,下官可什么都没做。”
赵寅郁闷道:“是啊,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往本世子伤口撒了把盐,再预言本世子不得好下场。”
梁心铭很意外,她都这样打击他了,他却没有被激怒,与去年在潜县的表现大相径庭。为什么?他和王亨失踪一年多,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人都平安归来,说明赵寅没有对王亨出手,但他也没有放弃娶孟清泉。
她忍不住问:“世子相信下官的预言吗?”
赵寅低声道:“相信。”
若是以前,他会对梁心铭的话嗤之以鼻,可是经过唐家一事后,他再不敢小觑她。梁心铭心思缜密,若无把握,绝不会说出坐等他被打脸这样的话。去年在潜县,她还只是劝他等王亨查明真相后再做决定呢。
梁心铭更意外,继续问:“那世子为何还要坚持?”
赵寅看向门外——梁心铭刚才让橘彩敞开大门,挂起帘子,说要看雪——外面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赶趟似得往下扑,热烈壮观,簌簌轻响衬得天地更加寂静,他浑厚低沉的声音便格外突出,“不论如何,我都会维护她。”
梁心铭道:“既如此,世子为何没杀了恩师?杀了恩师,就没有人能破得了这个案子。嗯,还有下官,索性也一块儿杀了,就再无威胁了。”
赵寅不悦道:“你当本世子是什么人了?”
梁心铭道:“那世子是什么样人呢?”
赵寅坚定道:“维护归维护,该承担的还是要承担。哪怕是我本人,若触犯了律法,该我承担的,我自会承担,绝不会拖着整个王府陪葬。朱雀王族是大靖四灵之一,不会因为某个人丧失原则。本世子也不能!”
梁心铭道:“……”
她听得云里雾里,好像懂了,又好像没太懂。
赵寅又道:“不论梁县令如何看待本世子,本世子都视梁县令为朋友。从梁大人救出表妹那晚起,本世子就当大人是朋友了。他日,本世子同样会维护大人。”
梁心铭错愕,然她反应极快,一边在心里掂量他这话真假和做朋友的可能性,一边笑道:“下官荣幸之至!”
赵寅追问:“你愿意视本世子为友?”
这一会工夫,梁心铭已想明白了,正容道:“当然。”
赵寅问:“不管本世子是否娶孟姑娘?”
梁心铭意味深长地笑道:“你是你,她是她!”一面在心里补充:本官大棒子正高举着呢,棒打那什么……
赵寅突然站起身,道:“家母听说梁大人进京,想请大人过府,当面致谢。明日祖母六十寿辰,这天也下雪了,大人不如随本世子去王府赏雪饮酒如何?”
第295章 见王妃
梁心铭道:“王妃相请,敢不从命!”
赵寅扬眉道:“大人答应了?”
梁心铭道:“当然答应了。怎么,世子不是真心相邀?我这晚饭还没处着落呢,世子可不许反悔。”
不去混吃混喝的,是傻子!
赵寅眼睛亮亮的,道:“青云请!”
称呼立即从梁县令变为青云了。
太妃生辰,自然不能空手上门。梁心铭上京带的土产,拿来走一般人情还行,做寿礼就显得太薄了。好在她早有准备,虽没带金银珠宝,却带了些书画上京,万一碰上躲不过去的婚丧嫁娶之类的,可以应酬一二。
她便去房中,挑了一幅银杏图。这幅图绘的是夏天的银杏,树冠遮天蔽日、青实累累,银杏又是长寿吉祥的果木,象征着家族昌盛、子孙兴旺,做寿礼不落俗套。她算定太妃和王妃都会喜欢,叫若彤将画装了,走出房。
到院中,赵寅看向赵子仪,虽未说什么,却目露期盼,希望他也能去。待看见赵子仪理所当然地随梁心铭出门,又有些不是滋味:赵子仪对梁心铭的保护,真是寸步不离。他忍不住疑惑,难道晚上他们也同睡一房?
大靖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王,不同于一般朝代的王爵,是镇守大靖的四灵。换言之,其他王爵可能没落、取消,这四灵则不会。若是现有的四灵不能胜任,只会被别人替代,却不会取消王爵。若四灵覆灭,大靖真要翻天覆地了。
朱雀王府坐落在朱雀大街右侧,原为皇室某郡王居住,后来那郡王犯了事,抄了家,便赐给了朱雀郡王。
梁心铭跟着赵寅,一路仔细打量王府布局景致。
明日是太妃六十寿辰,虽比不得七十、八十大寿,王府也没打算办得很隆重,但也不同平常,各院张灯结彩、仆妇穿梭奔忙,又有丝竹之音悦耳,处处透着喜庆。
他们直接去王妃居处拜见,一进屋,梁心铭只觉暖气和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眼前花团锦簇都是人,然抬眼一看,上首也就两个主子:一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子,看装扮应该是王妃,端坐在炕上;另一个少妇站在炕边,是陆君如,其他都是伺候的丫鬟和媳妇们,满满站了一地。
梁心铭忙上前拜见。
王妃抬手叫起,命看座。
梁心铭谢了,坐下。
赵子仪也进来了,赵寅引他拜见王妃,王妃正打量他。
陆君如过来给梁心铭奉茶,“大人请用茶。”
梁心铭忙接了,道:“多谢陆姑娘。”一面抬眼看她,发现她身形丰腴不少,脸上气色也好了,性子也平和了不少,不再尖锐愤世,对着自己有些羞涩腼腆。
陆君如红了眼睛。她是个和离的女子,残花败柳之身,哪里当得起“姑娘”二字。可是梁大人并非今天才这样叫她,早在唐家她生死关头的那个晚上,梁大人就这样叫她了。
陆君如记得很清楚,当时梁大人对表哥说:陆姑娘被关了这么久,身心饱受摧残,言行难免失常,世子别刺激她了。
梁大人,从未轻视过她!
梁心铭冲陆君如点头致意,然后就把目光投向赵子仪那边,就听王妃道:“你的事我都听寅儿说了。既然你不愿回来,就罢了。王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别说你父亲,便是我的寅儿,当年也差点死于非命。你只要平安,待在哪里都没要紧,只要平安、顺心就好!”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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