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极了林馨儿!
她爱王亨怎么了?王亨若不愿娶她,王家若不娶她,她还能抢了他?她不过是在王家作客,又没对他怎么样,林馨儿凭什么当众羞辱她?
还有这次,她并没有冒认赵寅的救命恩人,是他自己误会了;她也没有想要嫁给赵寅,是那些人乱嚼舌根。说到攀附,这京城、这官场,谁不攀附权贵?朱雀王府收的礼,谁不是用尽心思,为什么单单羞辱她?
羞辱她,她就要还回去!
她想起和王亨的合奏,想起林馨儿进馨香亭时那难看的小脸,觉得无比的畅快。王亨心里是有她的,他们的合奏浑然天成。他放不下林馨儿,只是因为他欠她一个救命之恩。就像赵寅一样,也被救命之恩束缚。
这些男人,全都虚伪!
她想起自己光辉的过往。
她是孟家的才女,十五岁那年,在兰桂会上,她力压京城闺秀,一举夺得琴、棋、书、画、女红和音律等各项头名,是当之无愧的的魁首,被多少少年倾慕。
她不禁笑了,脸肿的难看,笑容也不会好看。
笑着笑着,她就笑不出来了,无声哭了起来——
梁心铭居然考了状元!
古往今来第一个女状元!
还做着官,还被皇上看重。
孟清泉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和成就,似乎都是在给情敌做陪衬,以前是陪衬林馨儿,现在是陪衬梁心铭……
孟清泉先是仰面流泪,接着把头埋在双腿间痛哭,宣泄她的不甘和无助。她自认为心性坚韧,轻易不服输,可是人在落魄时,连仇恨也变得软弱无力,不如刚开始蓬勃旺盛。她不甘心,又能怎么办呢?
她祈求上苍再给她机会反击。
可是这机会在哪儿?
她绝望地双手捂住脸,忽觉右颊触手滑腻湿润,不由疑惑,拿下手凑到眼前一看,不由尖叫“啊——”
她的手指上沾着黄中带红的脓血。
她惊恐万分,颤抖着手再往右脸颊上摸,摸到软软湿湿的、疑似溃烂的疮口,忽然明白:她被掌嘴二十,娇嫩的肌肤先是红肿,再被牢房寒气一冻,生了冻疮,化脓了!
她怔怔地呆楞片刻,再环顾自己身处的环境,想想漫长没有温暖的长夜,忽然起身扑到栅栏前,望着黑暗冰冷狭窄的通道,大声哭喊,“放我出去——”
她不应该待在这样的地方!
她要出去,要找大夫诊治。
她的脸若不及时诊治,会毁容的!
第330章 梁心铭溜了
吴氏就关在孟清泉隔壁,也正在回思过往:吴繁当年明明说亲眼看见林馨儿被老虎吃了,怎么又冒出一个女扮男装的梁心铭呢?她觉得还是孟清泉认错了。
她十分的后悔,孟清泉才貌双全,当年若不去徽州,在京城随便也能嫁个好人家,哪里会落到如此下场。
都是她的错!
就好像打牌,明明抓了一手的好牌,结果却输了个彻底,付钱时心里十分膈应,不是因为舍不得钱,而是因为自己的牌技,后悔的总想重新再打一次。
她回忆打牌的过程,又不觉得自己有错,都是林馨儿的错。世上多少有才有貌的女孩子,因为身份家世低微,只能做妾做偏房;这还算好的呢,还有沦落风尘的呢,为什么林馨儿就不肯屈从于命运?若不是林馨儿,孟家和她的女儿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这一局牌她就不会输!
正在咬牙切齿地诅咒林馨儿,她便听见了女儿的哭喊,顿时心如刀绞,惊慌地扑倒门口,叫“清泉!”
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她死不足惜,儿子怎么办?女儿怎么办?
她的无澜,她的无波……
左家,左端阳又训斥左秋生。
之前皇上要他管束子侄,一副自己人的口气,悄悄地提醒他;下晚态度就变了,当众警告,毫不留情。
他在皇帝心中一直是德高望重的,从未这样丢脸过,也从未受过这样的重话,因此非常羞愧。
这羞愧一直跟随他回家。
父亲发怒,左秋生免不了又是一番赌咒发誓,说自己真不曾派人刺杀梁心铭。
左端阳不耐烦道:“行了!别在你老子面前耍花招。荆州汉江府知府马瑞派人刺杀梁心铭,是不是你唆使的?”
左秋生道:“是,但是……”
左端阳道:“是不就完了!马瑞死了,你还不知收敛,竟敢在天子脚下动手。不知死活的东西!你别以为有孟远翔顶缸就万事大吉了。为父告诉你,这件事还没完,皇上命刑部追查真凶呢。你给我小心夹着尾巴!”
左秋生憋屈死了,什么叫“是不就完了”?
那次刺杀是他唆使没错,不等于这次也是啊!
他怕父亲气出个好歹,那他就真是罪过了,只好背了这冤枉,反正他不止一次刺杀梁心铭,不差这一次。他就不信了,他没干的事,还能追查到他头上来!
所以,他便不再辩解。
左端阳以为他默认了,气才消了。
左端阳沉吟道:“孟远翔狗急跳墙,为何要诬告梁心铭是女人呢?就算他诬告得逞,梁心铭被脱光了检查,等查明是男人,他还要罪加一等。他为何要做这种无用的事?这里面定有蹊跷……秋生!”他叫儿子。
左秋生忙道:“父亲有何吩咐?”
左端阳道:“你找人去探探孟远翔的口风。为父总觉得这件事不简单,他不是冲动蛮干的人。”
左秋生道:“是,父亲。”
隔日,他便疏通了关系,悄悄命人去找孟远翔。
孟远翔以性命担保说,梁心铭就是林馨儿,只要能验身或验尸,一定暴露,到时候王谏父子也跑不了。
左秋生将这话回禀给父亲。
左端阳见都生死关头了,孟远翔还没有新鲜说辞,很是失望,嘲弄道:“他的性命已经朝不保夕了,如何担保?这是想利用老夫呢,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还能让老夫和王谏相斗。不用理他了,现在正是风口上。”
左秋生应道:“是,父亲。”
※
再说德政路赵家,若彤和橘彩这些人还在忙碌着,贴年画、对联,置办年货,厨房里蒸煮煎炸、香气四溢,小院洋溢着过年的喜庆,人只当梁心铭还在呢。
谁知过了年初一,才发现梁心铭已经离京了。
原来,梁心铭从皇宫回来的次日清晨就带着赵子仪出去了,临去时吩咐胖胖和若彤等人好生置办年货,说她有事出去一趟,还留下一些银子,作为采办年货用。
年三十那天,王家一早就遣人来请梁心铭去过年。是胖胖接待来人,也不知他怎么回的,过后对若彤说,老爷被王家请去过年了,叫大家不必等候,自己过年吧。他自己收拾一番也走了,回家过年去了——他自己的家。
大年三十,在京城东南官道上,三匹马疾奔,马上人身着大氅,头上罩着风帽,连耳朵也护着;脖子上围着大围脖,连下巴遮住了半张脸,马不停蹄地奔了两个多时辰,才在一处向阳的山坡停下。让马儿喝水,又打开行囊取出些豆子喂它们吃,他们自己也掏出干粮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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