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仪忙道:“那就起来,出去走走就好了。”
梁心铭点头下床,自去找衣裳换,赵子仪忙出去了,他对着她好像对着一个真女人似得,总不自在。
梁心铭暗笑,本官可不就是真女人么!
她换了衣裳,和赵子仪一块上街,在街上闲逛,观察汉江府的治理情况,领略了当地的风俗民情,然后找到小二说的酒楼,进了预定的雅间吃饭。
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回来了。
各自洗洗倒头就睡,至子时赵子仪醒来,叫醒了梁心铭,精心收拾装扮,准备夜探隔壁的满庭芳。
他们在酒楼吃饭时,赵子仪凭着绝好的耳力,听见隔壁雅间人说原本请了裴知府,但裴知府今晚要在满庭芳招待重要客人,所以来不了了。又从他们言谈间得知,裴知府在溟州是孟远翔的属官,前儿京城传来消息,说孟远翔下狱了,裴知府很是不安,连续派人进京打探消息。
这件事梁心铭听洪飞说过。
梁心铭被刺杀那天下午,洪飞去探望她,梁心铭问起溟州官员的调动情况,想从中探出王亨的去向。王亨追查海盗一案,若涉及官员像孟远翔这样调离原任,他肯定会追查过去的。其中有个禁军副将军当时参加剿灭海盗的,后调去了湖州;还有个官员调去了云州,所以梁心铭觉得,眼下王亨不在湖州就在云州。后来她又问赵寅“恩师去湖州了吧?”赵寅当时一怔,虽未承认,但无异于默认了。
现在,她敏锐感觉这裴知府似有问题,当然不会放过,要助王亨一臂之力,探查裴知府的底细。
为何要夜探满庭芳呢?
梁心铭运用反侦察的思维分析:若她是裴知府,有些重要的东西会放在哪里呢?放在家里被人搜太蠢了,放在衙门也不安全,放在私宅也容易暴露。满庭芳是前任知府马瑞建造的,他又常带官员去寻欢作乐,等于一个公共场所,人来人往,把东西藏在那反而不引人注目。
当然,她这假设也不一定准确无误,想着今晚没有收获,明晚就上裴知府家去瞧瞧;再一个目的就是,梁心铭想弄清楚裴知府今晚要见什么人、做什么事。
深夜潜伏,一般是穿一身黑衣,但梁心铭却穿了一身白衣,因为外面积雪未化,容易和积雪融为一体。她没有白色衣服,便将中衣套在水獭皮袄的外面,反正中衣宽松的很。穿好了,她暗想“这也算是内衣外穿吧”。
收拾完,出房和赵子仪碰头。
赵子仪果然也是行家,没蠢的穿一身黑衣,而是穿了一身银灰,在夜晚的白雪世界中,也不算惹眼。
他们没走门出去,而是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赵子仪撑起窗扇,先让梁心铭上了窗台,然后揽着她腰,轻轻一纵身,直跳到一丈开外的后园小径上,没在窗台下的积雪上留下任何痕迹。放下梁心铭,他又返回去放下窗扇。然后再翻过客栈院墙,入满庭芳,也是同样谨慎。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雪后的青冥深邃无垠,一轮圆月悬在当空,照得这汉江府城如同白昼一般。
昨天是元宵节,城里有灯会,今晚依然。此时街上热闹不减,满庭芳内更是彩灯灼灼、笙歌悠扬。园内有山有水,有亭有轩,梁心铭觉得就是一个“大观园”。可见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官员的胆子有多大,比皇帝还要逍遥呢。
赵子仪带着梁心铭左躲右闪,直入一院内。这是戏子们住的地方。一番探查后,两人进入一间屋,点燃烛火,赵子仪便闪身出去了,在外替梁心铭望风。
梁心铭在妆台前坐下,用人家的东西开始化妆。
化妆之前,她先用眉石在面颊上点了些不规则的雀斑,因为她要画浓妆,做出掩盖斑点的效果。
然后,她将眉毛描得长长的,眼影涂得粉粉的,腮颊抹得艳艳的,嘴唇涂得猩红性感;又特意往牙齿上沾了些红痕,弄得就好像是因为唇上胭脂不小心沾上去的样子,咧嘴一笑,十分的触目惊心,适合装鬼。
再簪了几朵花儿,挑一身猩红色的裙子穿上,还有红绣花鞋。——她不想留下自己的任何踪迹。也真难为了这屋主,居然和她的脚差不多大。
装扮完毕,她的风格一变,立马成了性感火辣的美女。
她想了想,又逐个开了桌上的瓶儿罐儿查看,找到抹脸的什么膏,挖了一大坨往脖子上用力抹;抹完又搽香粉,搽得香喷喷的,然后开了门,一阵香风就吹出去了。
赵子仪看着眼前的梁县令,好险没晕倒,忍不住在心里批判:就算要装女人,也不能自甘堕落,怎么能装成这种低级庸俗女子呢?这也太辱没身份了!
第336章 夫君来了
梁心铭可没工夫跟他解释,她弄成这样是为了掩饰身份,香味是为了掩盖体味。她想的十分周全:万一被人撞见,山不转水转的,将来碰上了也不会联想到她身上。
她把换下来的绣鞋往赵子仪手里一塞,示意他藏起来,他斜背了个包裹在身上,方便装东西的。
赵子仪把鞋子收好了,继续带着她左躲右闪地潜行。
他们避开宴饮的地方,接连搜查了好几处院子,一无所获,最后,梁心铭将目光投向那笙歌悠扬的所在。
这是一处奢华的屋宇,前院正上演轻歌曼舞,宾客们都汇聚在厅堂吃酒赏歌舞。赵子仪先靠近探查了一番,出来对梁心铭附耳道:“这里有高手,怎么办?”
他是不怕的,却不想梁心铭涉险。
梁心铭却是遇到困难不肯退缩的性子,也附耳道:“趁他们玩得开心,还像先一样进去。后院没人吧?”
赵子仪被她身上的香味儿熏得差点打喷嚏,急忙捂嘴后退,硬生生把那个喷嚏憋回去了,才转脸对她点点头。他就知道她不会退的。他便避开前院,带着她进入内院,从第二进开始,逐渐往里搜查。这些地方也有仆妇当值,但大部分人都在前面伺候。这就给了他们机会。
梁心铭也不是乱闯的,专门选书房、卧房进去搜。
连续进了几间屋子,她暗暗咂舌:弄得这么奢华,这满庭芳现挂在谁的名下?这就是贪官的窝藏点啊!
眼下她进的屋子里一色的紫檀木家具,华丽的朱漆大屏风,内嵌精美的刺绣美人图,两边粉色纱幔高挽。梁心铭走进东次间,也是一色的紫檀家具,里面还有套间,月洞门上悬着珠帘,光华闪闪。套间内有雕刻精美的拔步床……
有赵子仪望风,梁心铭并不害怕,点着一支小蜡,手掌遮着微光,在房中幽灵一般飘,仔细查看、寻找。
她手上戴了手套,力求不留下任何痕迹。
很快她发现目标。
大靖的状元郎、梁县令干起了鸡鸣狗盗的勾当——开了人家柜子最底层暗屉的锁匙,找到一个朱漆盒子。
这才是她一定要跟赵子仪来的原因,破机关找东西赵子仪可比不上她,她可是王亨的徒弟。
她看着那盒子心想,既然藏这么隐秘,应该是要紧的东西,便想打开看看。那盒子却没上锁,盒子盖也很普通,顺着槽子一抽就出来了,盒子里有一叠信件。
梁心铭不料这样轻易就打开了,心里嘀咕“恐怕不是什么重要的信”,兴奋的心情淡了些,随便拆开一封看了起来。——裴知府要知道自己的鲁班锁被人家轻易就打开了,还污蔑他藏得不够谨慎,一定气得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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