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滴浑浊的泪水从太夫人眼角滑落。
顾海见太夫人这般伤心难过,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低声宽慰许久。
太夫人到底性情坚毅,虽然伤心,却未至崩溃的地步。深呼吸一口气道:“老三,你放心,我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萧睿落到今天这一步,全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让他就这么死了,算是便宜了他!”
“母亲能想明白就好。”顾海目露释然:“儿子惟愿母亲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这是顾海发自肺腑之言,说得格外真挚。
如今的定北侯府,有顾谨行承袭爵位镇守边军,有他任吏部尚书撑起门户,内宅清明。已无需太夫人撑着大局。
然而,太夫人是顾家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年已四旬的顾海,每日回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到正和堂来。或有正事商议,或是陪伴太夫人说些闲话。哪怕只见上一面,心里也觉得格外踏实。
“母亲,我们顾家离不开你。”顾海忍不住又道:“儿子也需要母亲在身边。”
太夫人目中闪过水光,声音微微哽咽:“好,你一日需要母亲,母亲便一日伴着你。”
亲生抚养四个儿女长大,顾湛顾淙顾渝相继离世,唯有幼子顾海一直伴随在身边。他们没有血缘牵绊,彼此间的感情却极其深厚,犹生亲生母子。
顾海鼻子一酸,险些泪洒当场。
……
此时的罗府,却是一片欢腾。
皆因离府半年的罗霆终于回来了。
最是内敛自持的罗尚书,此时也是喜形于色。
罗夫人早已激动地上前,拉住罗霆的手上下打量,口中絮叨个不停:“老天保佑!你可总算回来了。这半年来,我每日寝食难安,心中总记挂着你……”
比起以前,罗霆显得清瘦了不少,皮肤也显出了几分异样的苍白。
这是终日不见天日才会有的模样!
罗夫人一时没看出来,罗尚书却看得清楚明白,心中略一沉吟,张口问道:“差事可办妥了?”
罗霆进宫一事,只有父母妻子知晓。具体办什么“差事”,连罗尚书也不清楚。
罗霆简短地答道:“已办妥了。”
齐王世子的死讯已然传开,就在这一日,罗霆回了罗家。到了此时,罗尚书焉能猜不出这半年来罗霆的“差事”是什么?
父子对视一眼,彼此了然。
罗夫人未会意过来,兀自追问罗霆这半年来做了什么。
罗尚书替罗霆挡下了追问:“他为皇上办差,岂能轻易透露。”
罗夫人只得闭口不问。
罗霆暗暗松口气,目光落在妻儿身上。
谦哥儿和二郎三郎像模像样地上前行礼,素来内敛的姚若竹,此时也难抑住心中的激动,目光定定地落在罗霆的脸上。
夫妻一别就是半年。
姚若竹对夫婿思之若渴,罗霆也同样思念温柔的娇妻,四目相对之际,心中俱是重逢的喜悦。
罗霆大步上前,握住姚若竹的手,轻声道:“若竹,我回来了。”
姚若竹目中迅疾闪过一丝水光。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死讯(三)
夫妻重逢,有说不尽的话。
罗霆和姚若竹回了寝室之后,各自叙说别情。
姚若竹颇为善解人意,并未追问罗霆进宫做了什么,只说些府中琐事:“……谦哥儿每日进宫读书,最是省心。二郎也到了读书启蒙的年纪,公公特意请了一位博学的儒生进府,为二郎启蒙。三郎最小,也最淘气……”
明亮的烛火下,姚若竹眉眼温柔,一如往日。
罗霆静静地看着妻子,听着她的温柔絮语,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感动。
这半年不见天日犹如地狱一般的阴暗生活,令他身心俱疲。此时此刻,他恍惚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罗霆忽地紧紧抱住姚若竹。
姚若竹俏脸泛红,目露羞涩,舍不得挣扎,默默地依偎进罗霆的怀中。
罗霆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若竹,我不便告诉你我做过什么。不过,我答应你,以后再不离开你身边。”
姚若竹温柔地嗯了一声。
……
魏王府。
魏王世子和韩王世子照例喝了一晚闷酒。
魏王世子本就心思深沉,不喜多言。这两年来,性情略显冲动浮躁的韩王世子也变得沉稳了不少,不再像往日那般喜怒形于色。
韩王世子相貌生的阴柔,有几分女相。如今蓄起了短须,多了几分男子的阳刚之气。也多了捋短须的习惯。
喝了一杯酒,捋了一回短须,韩王世子终于闷闷地张了口:“萧启去年暴病身亡,萧睿今年死在天牢里。当年和堂兄一起读书的人,只剩你我了。”
接下来,会轮到谁?
魏王世子眉头微皱,迅疾抬眼,和韩王世子对视,心头同时闪过这个念头。
魏王世子定定神,低声道:“谨言慎行!不得枉言!”
“每次都是这样!”韩王世子满腹牢骚:“这儿只你我两人,连个伺候酒水的人都没留下。说话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萧诩若真的想对你我动手,便是你我再小心也没用!”
这个道理,魏王世子何尝不知道?
昔日他们都是元佑帝宠爱的皇孙,便是萧诩身份高了一筹,他们也无需畏惧。而如今,萧诩已坐上龙椅,是大秦天子。
他们的荣辱生死,全在萧诩一念之间。
“总之,言行举止多谨慎几分总是应该的。”
魏王世子目光微暗,低声叹道:“你心中激愤,我都明白。听闻萧睿死在牢中,我既觉得解气解恨,又觉得心凉。如今这大秦,已彻底成了堂兄的天下。你我也只能俯首称臣,偷安求生。”
不这样,还能如何?
傅妍母女和林茹雪母子,还在宫里住着。魏王府韩王府内外,不知有多少帝后的耳目。
他们身家性命俱在帝后掌握之中,便是有什么异心,也丝毫不敢流露半分。
兄弟两人默默地对饮一杯。
韩王世子忽地低声道:“听闻吐蕃国师和萧睿一同死在天牢里。不知这其中,是否有不足为人道的内情?”
魏王世子显然也早有揣度,闻言淡淡道:“宫中如今俱在顾皇后掌控之中,消息闭塞,你我在这儿胡乱猜疑,也无益处。不管有多少内情,总之,人已经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计较思虑的了。”
这倒也是。
韩王世子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我也是闲的发慌,才会在这儿胡思乱想。罢了,不说这些,我们喝酒,今晚不醉无归。”
……
宗人府。
齐王世子妃王敏本已早早入睡,却被宫女叫醒:“启禀世子妃,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还请世子妃快些起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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