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椒房殿外,李公公进去禀报,太子才张口叮嘱:“进去之后,不要胡乱说话。”
太子妃敷衍地应了一声,压根没将太子的吩咐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李公公才出来:“皇上让殿下和娘娘进去。”
太子和太子妃一前一后进了殿内。
此时,太孙和顾莞宁并肩跪在正殿中间。元佑帝坐在上首,神色深沉,看不出情绪如何。王皇后也收敛了所有的情绪。
太子一时拿不准元佑帝心意,也没敢胡乱张口说话,先上前行礼问安。
太子妃紧随在太子身后。
趁着行礼起身的刹那,太子妃迅速看了儿子儿媳一眼。见两人神色还算镇定,才稍稍放了心。
看来,事情还未到最坏一步。
“你们夫妻两个来的正好。”元佑帝喜怒难辨的声音响起:“顾家的事,想来你们也知道了。朕想问一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太子立刻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毫无新意毫不出奇的回答。
去了冀州一趟,看着似乎长进了不少。一遇到事情,就没了决断,总想揣摩他这个天子的心意。
元佑帝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又看向儿媳:“闵氏,你是怎么想的,说来给朕听听。”
太子妃倒是没怎么犹豫,很快张口应道:“父皇,儿媳以为,这等家事,不宜宣扬。定北侯府是国之栋梁,于大秦有功。出了这等丑事,想遮掩保全名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怪不得他们。”
太子忍不住斜睨侃侃而谈的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却未看他,继续说道:“至于莞宁,一直隐瞒不提,确实有错。也应该挨罚。不过,除了这件事之外,莞宁并无其他过错。”
“她嫁到府中三年多,行事有度,从不逾矩。将阿诩的衣食起居照顾得周全,对公婆也颇为恭敬。还生了一双儿女,精心教导抚养,堪称有功……”
太子听的脸都黑了。
这个闵氏,竟在这关口对顾莞宁满口赞誉之词。
真是昏了头!
万一元佑帝是想一杯毒酒赐死顾莞宁,或是直接命太孙休妻,她这么说,岂不是拂逆了元佑帝的心意?
可恨的是,当着元佑帝的面,他没机会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继续滔滔不绝:
“儿媳以为,这既是家事,还是从轻发落为好。只要莞宁知错能改,以后不随意隐瞒,也就是了。”
第六百七十四章 激流(四)
太子妃长篇大论完之后,才住了嘴,目中流露出期盼之色。
太子嘴角连连抽动,掐死太子妃的心都有了。
元佑帝听了这番话,不知是喜是怒,竟扯起了嘴角:“闵氏,你做了朕多年的儿媳,朕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
她倒是想说,平日也没这个胆子啊!
今天是鼓足了勇气,破釜沉舟啊!
太子妃心里默默想着,挤出一丝笑容应道:“儿媳怎么想便怎么说,若有说得不对之处,还望父皇不要见怪。”
元佑帝未置可否,转头看向王皇后:“皇后,你觉得如何?”
王皇后心念电转,很快做了决定。
她和太孙顾莞宁之间,早已势成水火。
经过此事,更是结下仇怨,绝无和解的可能。既是出了手,务必要一击就中,利用这个大好机会,除掉顾莞宁才是。
王皇后肃容张口:“皇上,臣妾以为,此事绝不能姑息。”
“闵氏说这是家事,臣妾不敢苟同。天家无小事,所有家事,都是国之大事,关乎着国运。更何况,顾氏身份不同于其他孙媳,她是阿诩的原配正妻。日后是大秦太子妃,也会是一朝国母。理应聪慧明理,身世清白。”
“可顾氏生母沈氏,品性不端,不忠不贞,贪恋虚荣,偷~人生子。寻常人家娶孙媳,尚且要计较女方家世清白,想做我们萧家孙媳,单凭这一点,就不够格。”
“当日皇上赐婚,曾召顾氏进宫。顾氏对此避而不提,分明是贪恋荣华居心不正。”
“这等心机深沉的女子,实在不配为太孙妃。”
一席话,听得太子妃变了脸色。
跪在地上的太孙,目中也蹿出了火苗。
顾莞宁唇角抿得极紧。
元佑帝淡淡问道:“听皇后的意思,莫非是想让阿诩休妻另娶?”
王皇后答道:“阿诩对顾氏一片情深,不肯休妻另娶。顾氏活着一日,阿诩心意就不会断绝。倒不如直接赏顾氏三尺白绫,此间事了,过上一年半载,阿诩自然就会想开了。”
太孙忍无可忍,冷笑着张口回击:“皇祖母素以仁厚著称。今日却因为昔日一桩陈年旧事,就想要了阿宁性命。这份‘仁厚’,实在令孙儿不敢苟同。”
王皇后见元佑帝没有出声,心中暗暗振奋不已。
往日太孙对顾莞宁百依百顺,元佑帝因为欣赏顾莞宁,便不以为意。现在元佑帝正在气头上,太孙不管不顾出言相护,元佑帝心中怕是更加不喜。
如此重情重义,如此儿女情长,岂是成大事者风范?
王皇后摆出一副慈爱的嘴脸说道:“阿诩,你和顾氏是少年夫妻,情意不同寻常。所以失了理智,只想着护着她的平安,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过了今日,顾氏生母之事只怕就会传开。到那个时候,流言四起,人人在背后议论纷纷。你这个太孙,也会随着顾氏一起被推到风口浪尖。”
“本宫是你祖母,疼爱呵护你之心,丝毫不弱于皇上。为了你的名声,本宫甘愿担下心狠手辣的声名。”
太孙脸上再无半丝笑意,寸步未让:“照皇祖母这么说,妻子娘家出了什么事,立刻就休妻另娶,或是直接杀妻。这便是皇家行事风范吗?”
“皇祖母是皇祖父发妻,数十年来,皇祖父一直待皇祖母十分宽厚。若是皇祖父像皇祖母说得这般行事,只要皇祖母犯错,动辄赐死,皇祖母早已不在人世,哪里还有今日坐在椒房殿里的光景。”
“阿诩!”
太子的怒喝和太子妃担忧的惊呼同时响起。
这般顶撞自己的祖母,还是当着元佑帝的面,堪称大逆不道。
然而,素来孝顺恭敬温和的儿子,今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俊美的脸孔一片坚毅冷漠之色:“皇祖母口口声声说疼爱孙儿,可行事狠辣,步步紧逼,明知孙儿和阿宁夫妻情深,却硬逼着孙儿休妻杀妻。这样的‘疼爱’,孙儿愧不敢领受。”
……
王皇后被顶撞得心浮气躁,面色十分难看。
元佑帝的神色也冷了下来,仿若罩着一层寒冰:“阿诩,朕今日才知道,你竟如此能言善辩。”
太孙直直地回视元佑帝:“皇祖父素来精明睿智,今日之事,处处都是疑点。皇祖父定然有所察觉。”
“顾家这桩隐秘,知道的人寥寥无几。那个沈青岚,为何能从西京到了父王身边?皇祖母又是从何得知定北侯府的隐秘,又正巧在今日揭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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