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这份痛苦,只能牢牢地压在心底。
顾莞宁提携顾谨礼,是为了补偿。太夫人提出和方家结亲,也有弥补之意。
这一刻,她心里的痛楚也被抚平了。
方氏哭了一会儿,用袖子擦了眼泪,低声说道:“婆婆的心意,儿媳感激不尽。只是,谨礼的终身大事要紧。婆婆不必为了顾及儿媳娘家,匆忙定下亲事。”
太夫人见方氏此时尚有理智,心中十分满意,笑着说道:“我选定方二小姐,也不全是因为你,你不必耿耿于怀。方二小姐前几年来过侯府,容貌生的出众,也是个娴雅温柔的好性子。我当时便对她格外留了心。”
这两年,顾谨礼年纪渐长,方家为了避嫌,不肯再带方云秀登门。免得被误会有攀亲之嫌。
和不知羞耻的吴家一比,方家的家风实在令人欣赏。
方氏这才定下心来,略一思忖说道:“婆婆若有意结亲,儿媳便找个日子回去一趟,给他们透个口风。待兄嫂点了头,再找官媒登门提亲。”
太夫人点点头。
……
议亲不是小事,一来一回,便是数日。再找官媒登门提亲,又是数日。
因为急着给顾谨礼定下亲事,太夫人特意缩短时日,饶是如此,也耗时一个多月才定下亲事。
方家未料到定北侯府愿意低娶。撇开家世,顾谨礼年少出众一表人才,方家欣喜满意不用细说。
顾方两家议亲之事,一开始并未张扬,连长房众人也不知情。直到正式提亲,才在侯府内宅里传了开来。
崔珺瑶知晓此事之后,楞了许久。
相较长房,顾家三房显然更得圣眷,顾谨礼眼下官职不高,日后前程却不可限量。若是再娶一个名门贵女,以后三房势盛,说不得便要威胁到长房的地位。
若是多一个出身名门能和她平分秋色的弟媳,她这个执掌内宅的长孙媳,以后在内宅独大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
她万万没想到,太夫人会为顾谨礼定了这么一门亲事!
方家门第,甚至还不及刘家!
这桩亲事,令她如释重负之余,更多的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羞愧难当。
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崔珺瑶的态度不自觉地更恭敬了几分。
太夫人何等精明睿智,看出崔珺瑶的心思却不说破,只吩咐几句:“过几日,谨礼要去方家下定。礼单已经备好了,你看上一看,可有疏漏之处。”
婚丧喜庆皆是大事,其中讲究极多。太夫人这是有意指点教导她。
崔珺瑶既感动又不安,深深地躬身行礼:“祖母这般厚待孙媳,孙媳如何敢当。”
太夫人看了过来,淡淡说道:“崔氏,当日是我相中了你,为谨行求娶你过门。”
“你是崔家嫡女,相貌出众,诗书满腹,自小被家中精心教养长大。当日的谨行,确实有些配不上你。”
“我向你父兄允诺,让你过门便掌家。这些年,我可曾违背过当日说过的话?”
崔珺瑶想也不想地答道:“祖母待孙媳如孙女一般疼爱,事事提点,为孙媳撑腰。孙媳感激不尽。”
太夫人并未动容,继续追问:“谨行这些年可曾有负于你?”
崔珺瑶咬了咬嘴唇,低声道:“未曾。当日吴表妹过门,夫婿从未碰过她一根手指。”
“这样说来,我们顾家并无亏欠你之处了?”太夫人声音依旧淡然。
崔珺瑶心里突突一跳,再也站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祖母这话,令孙媳愧然。这些年,顾家上下都对孙媳极好,没有半分亏待之处。”
“原来,你心中都明白的很。”
太夫人神色冷然地看着崔珺瑶:“我还以为,你将我们顾家对你的厚待,当成了软弱可欺。”
“我还以为,我们侯府的宽厚,养出了一只渐渐心大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第九百三十一章 训斥
太夫人最后两句话,声音陡然扬高。宛如重锤落在鼓面,耳边咚地两声响。
崔珺瑶跪在太夫人面前,俏脸泛白,额上冷汗涔涔,连抬头辩驳的勇气都没有:“孙媳不敢。”
她一直过得顺遂称心。从未被这般严厉地训斥责骂过。
素来温和的太夫人,此时厉声疾色,毫不留情:“你当然敢!”
“你仗着顾家人的宽厚,仗着谨行的好脾气,心偏着自己娘家。根本未真正将自己当成顾家妇。”
“这几个月来,你和谨行一直冷战怄气,僵持不下。就连你娘亲自劝你,你都不听。你所依仗的是什么?以为我们顾家少了你便不可吗?”
“我原本不想管你们小夫妻之间的事。可你也闹得太不像话了。你真以为自己掩饰得天衣无缝,大家伙儿都看不出来?那是大家怕你们夫妻难堪,假作不知而已。”
“你若是再这般下去,不仅消磨了谨行对你的夫妻情分。也会将我对你的宽容消弭殆尽!”
崔珺瑶后背已经湿透,汗如雨下。眼中的泪水也纷纷滚落。
太夫人冷凝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我今日还肯骂你,是我还将你当成最得意的孙媳。你若再不警醒,以后也不必再来正和堂了。”
……
崔珺瑶红着眼眶回了院子,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狠狠地哭了一场。
不知哭了多久,才疲惫至极地入了眠。
她做了个梦。
在梦中,她忽然变成了隐形人。顾家上下人人对她视而不见,连她的儿子也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她的夫婿,握着一个美貌女子的手走上前来,无情地告诉她:“阿瑶,你走吧!我们顾家容不得你,我也有了真心喜欢的女子……”
不!
崔珺瑶骤然从噩梦中惊醒,霍然睁开眼。
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目中流露出复杂的关切,低低地喊了一声:“阿瑶,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瞬间,梦境和现实纠缠交汇在一起,击溃了她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矜持。她哭了起来,扑进他的怀中,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心中分明有千言万语,却都无从说起。最后,一起化成滚热的泪珠,涌出眼眶。
顾谨行似轻叹了一声,像往日一般,温柔地搂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自冷战以来,他再也没踏进过这间屋子,也再未这样抱过她。
久违的拥抱,温暖无比,令人留念。
这是她的丈夫,是她要依靠敬爱一辈子的男子。她到底是被什么糊住了双目关闭了心扉,竟和他闹腾至夫妻离心的地步?
崔珺瑶哭得不能自已。
“阿瑶,你别哭了。”顾谨行怜惜地哄道:“再哭下去,你的眼睛就肿了。还怎么出去见人?你一向最要面子,最不喜被人非议看低。快些擦了眼泪。”
崔珺瑶断断续续地哭道:“你不是一直在和我怄气吗?今日怎么肯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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