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他势必要除掉傅阁老,打压风头盛极一时的傅家。
傅卓身为傅家长孙,在此关头,会如何抉择?
顾莞宁伸手握住了萧诩的手,悄声轻叹:“忠孝两难全。傅卓聪明坚毅,一定会做出他认为最正确的决定。此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一切待日后,自见分晓。”
萧诩默然。
没坐上龙椅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成为天子,便能掌控天下,无所不能。
登基两年多来,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老臣们表面恭敬暗中联手牵制君权,年轻的官员们稍显稚嫩,远不是这帮老狐狸的对手。他这个天子,为了朝堂安稳,不得不暂时妥协,对老臣们稍作退让。
他的帝王之路,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安稳平顺。
顾莞宁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轻声说道:“傅阁老为官多年,官声颇佳,又是一朝首辅。想动他,不是易事。必须想个妥善周全的办法。否则,便易造成朝堂动荡,党派相争。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
萧诩点了点头:“放心,我早有准备。”
顾莞宁未再多言,将头靠在萧诩的胸膛。
第九百六十三章 牵制
帝后皆无睡意,话题很快转到了沈谨言的身上。
有季同在,沈谨言的一言一行自是瞒不过帝后。
“阿言真的长大了。”顾莞宁的声音中满是欣慰:“换在以前,遇到这等事,他只会慌乱无措,哭着藏到我身后。如今,他终于能独挡一面,也能鼓起勇气面对风雨。”
萧诩无声地笑了一笑:“是啊!阿言长大了,你也不用时时为他操心了。”
顿了顿又道:“明日就是善堂开业之日,我已经下令,让罗霆暗中调派数十个刑部捕快在善堂周围,防止有人从中捣乱。”
顾莞宁心中悄然涌起一丝暖意。
萧诩总是这般心思细密,体贴入微。
萧诩霍然凑了过来,一张俊脸上满是笑意:“是不是感动得想以身相许?”
顾莞宁轻轻啐了他一口,眼底却如桃花盛开。
……
隔日,傅阁老终于上朝了。
傅阁老一现身,一众官员少不得要上前寒暄。
前一日怒斥王御史的顾海,此时也是全无芥蒂的样子,一脸真诚地笑道:“阁老多日未曾上朝,我等心中甚为挂念。本想登门探望,又怕扰了阁老清净。还请阁老见谅!”
傅阁老颇有愧色地应道:“老夫身为首辅,当以国事为重。前些时日为了一己之私自请休朝,实在有愧皇上,也有愧于百官同僚。思来想去,今日厚着颜面自请上朝,让顾侍郎见笑了。”
顾海一脸正色地说道:“阁老一心为国尽忠,为民尽力,不惧流言风语,不顾官声名声,此等心胸,实在令人钦佩!”
以傅阁老之城府,听了这番满含讥讽的话,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这个顾海,明明是勋贵子弟武将出身,一张嘴却比御史言官们还要犀利毒辣!
这哪里是夸赞,分明是讽刺他这个阁老只顾争权夺利不要脸面!
想想也是难免。他出手对付顾皇后,指使王御史等人重提定北侯府家丑,顾海岂能不记恨于心?
傅阁老稍稍变色,很快恢复如常:“顾侍郎如此盛赞,老夫受之有愧。”
顾海心中冷笑不已,面上的神情愈发诚恳:“阁老性情高洁,绝不是那等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阴险小人。”
傅阁老和顾海你来我往地口舌争锋。
其余官员一时插不上嘴,索性在一旁看热闹。
过了片刻,天子临朝,朝会正式开始。
傅阁老满面愧色地先请罪。
皇上温言悦色地安抚傅阁老一番,仿佛两人之间从无芥蒂,依旧君臣相得。
……
傅阁老重新上朝,对一众朝臣来说,便如定海神针一般,原本动荡不安的人心,也迅速安定下来。
不过,傅阁老本人却是有苦难言。
天子从不是专权之人,朝事大多由几位阁老商议解决,待到圣前,有不少事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可从这一日起,情形却不同了。天子忽然变得独断专行,所有事都要一一过问。身为首辅,傅阁老不得不一一禀报请示,由天子定夺。
傅阁老的建议,十有八九都被天子驳回。有些重要事情,天子开始交给次辅王阁老。
对此,王阁老自是暗自窃喜。没有谁心甘情愿一直居于人下。王阁老被傅阁老弹压多年,如今天子有意提拔他和傅阁老分庭抗礼,他又不是傻瓜,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内阁五位阁老,很快分了两派。傅阁老拉拢了两位阁老,王阁老有天子撑腰,声音也越来越响亮。
朝堂中的局势变化也渐渐显露。
傅阁老门生尚未动摇,原本倾向傅阁老的官员,却被王阁老拉拢了不少。其中不乏朝廷重臣。
混迹朝堂的官员,个个都是人精。王阁老背后站着天子,投向王阁老,便意味着投向皇上……
工部李尚书,便是第一个“改弦易辙”的重臣。
这一日议事,王阁老照例和傅阁老唱起了反调。天子安稳地坐在龙椅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位阁老争辩。
当李尚书跳出来附和王阁老时,傅阁老太阳穴跳了又跳,用尽所有自制力才将心中的火焰按捺下去。
最终,又以王阁老胜利而告终。
待议事结束后,众臣一起出了福宁殿。
傅阁老不疾不徐地放慢脚步,待李尚书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往日李尚书沉默少言,不喜说话。没想到,一旦张口,言辞竟如此锋利。失敬失敬!”
年过四旬相貌英俊儒雅的李尚书一脸谦逊地应道:“阁老如此盛赞,下官愧不敢当!”
天子给驸马李一鸣安排了鸿卢寺卿一职,李尚书自然感激天恩,投桃报李。
傅阁老扯了扯嘴角,目中闪过一丝冷笑,拂袖而去。
李尚书也暗暗冷笑一声。
顶着一个首辅之名,便自以为是眼高于顶,连天子也不放在眼底了。傅阁老这般行事,这首辅之位只怕做不了多久了。
……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波涛暗涌,并未波及后宫。
唯一受影响的,大概只有傅玉了。
不知是哪一个长舌的宫人在傅玉面前多嘴饶舌,傅玉本就心思重,还未从崔珺莹身亡一事中走出来,再听闻祖父和天子较劲斗法,顿时心力交瘁,病情加重,连床榻也下不来了。
伺候傅玉的宫女不敢怠慢,立刻到椒房殿来禀报,跪着求情:“……傅妃娘娘病重不起,这一日滴水未进。娘娘本就体弱,再这般下去,只怕撑不下去了。奴婢恳请娘娘,让徐神医给娘娘看诊,救娘娘一命。”
宫女一边泪水涟涟地哭诉,一边用力磕头,不到片刻,额上便红肿了一片。
端坐在凤椅上的顾莞宁,并未动容,淡淡说道:“太医院里的朱太医医术精湛,若连他都治不好傅妃的病,徐沧去了也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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