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这番话说得残酷冰冷,却都是实话。事到如今,他还有何资格谈条件?事实上,他所知道的也并不多。
他甚至不知道萧睿要萧诩的头发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顾莞宁不耐再等下去,转头吩咐下去:“来人,端一壶毒酒给于氏!”
萧启瞳孔骤然收缩,咬牙喊道:“等等!”
顾莞宁冷然看了过来。
“数月前,府里的一个内侍替我打扫书房,悄然留了一张纸条。上面是萧睿的笔迹。”事到临头,由不得萧启再迟疑。他迅速将一切说出口:“信中让我想办法取一根皇兄的头发,送出府即可。自有人接应。”
“我不知道萧睿到底是要做什么。他只说,这是我唯一能翻身的机会。”
而他,犹如频临溺毙之人,明知这个诱饵有毒,还是禁不住这“唯一的机会”的诱惑,进宫后暗中送信给丹阳。
再然后,丹阳想办法取了萧诩的一根头发,混合着丝线绣在鞋面上。于氏进宫,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了这双鞋。
这个计策十分隐蔽,竟连丹阳身边的人也未察觉到鞋子有异。
顾莞宁抿紧嘴角,目中闪过悔意。
斩草需除根,当日真该杀了这对兄妹。
为了萧诩的名声,留下他们两人。到底还是酿成了祸端。
“萧睿后来可曾送过信给你?”顾莞宁冷冷追问。
萧启面色晦暗,咬牙切齿:“没有。”
从一开始,萧睿就是在利用他。
他醒悟过来的时候,已经追悔莫及。只能暗中祈祷此事绝不能曝露出来。可惜,纸包不住火,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顾莞宁没有再和他说话,只看了陈月娘一眼。
陈月娘略一点头,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里面是一个黑色的药丸。
萧启死死地盯着药丸,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目中露出绝望和悲凉。
只可惜,无人同情怜悯他。
顾莞宁就近在咫尺,或许,他死之前,还能再拖上一个垫背的。这样就算死了也不算冤枉!
萧启心中掠过最后的疯狂的念头,一边缓缓取过药丸,一边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顾莞宁讥讽的声音适时响起:“你莫非是想在临死前做奋力一搏?我劝你还是安分赴死。否则,于氏母子便要为你陪葬!”
萧启身体僵硬,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莞宁。
顾莞宁神色不动,人也未动。
陈月娘就站在顾莞宁身前,珊瑚琉璃等人各自守在顾莞宁身侧,一起用戒备的目光盯着萧启。
萧启说了最后一句话:“顾莞宁,今日我先走一步,很快,萧诩就会来陪我了。”然后,将黑色药丸塞入口中,疯狂地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泪水又汹涌地涌出眼眶。
他这一生,活得憋屈窝囊,死了也罢!
短短片刻,药丸里的毒性发作。萧启的脸上迅速蒙上一层死气,笑声也随之戛然而止,颓然倒地,气绝身亡。
……
亲眼目睹丹阳公主和安平王身死,饶是冷静镇定的珊瑚,也有些心惊肉跳。
珊瑚下意识地抬头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面无表情,神色冷漠。仿佛倒在地上没了呼吸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而不是大秦亲王。
“珊瑚,”顾莞宁冷然吩咐:“命人将萧启和丹阳的尸体运出宫,随意找个坟地埋了。”
珊瑚迅疾回过神来,低声应是。
陈月娘略一犹豫,走上前低声问道:“娘娘,安平王和丹阳公主身份不同寻常,就这般死在椒房殿里,若有人问起,不知该作何解释?”
总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应付诸多疑问。
顾莞宁简短地说道:“就说他们兄妹同时暴病身亡。”
陈月娘:“……”
这理由太过牵强了!
是个人也能看得出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就算是得了暴病,也不应该在椒房殿里身亡吧!这等话传出去,不知会有多少人暗中猜测非议顾莞宁这个中宫皇后。
顾莞宁没心情解释,只淡淡道:“就照本宫说的解释。”
萧诩的病因,也瞒不了太久。外人猜疑不必去管,待以后真相大白,众人只会为她今日的行为拍手称快。
萧启兄妹意图谋害天子,让他们两个全须全尾地赴死,已是他们的运气。
……
这一夜,太过漫长。
无人敢窥伺椒房殿里的动静。也无人得知安平王丹阳公主兄妹悄无声息地死在椒房殿。直至天明,闵太后终于收到了消息。
“什么?”闵太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起身:“安平王和丹阳公主同时暴病身亡?”
前来禀报的正是陈月娘。
陈月娘面不改色地应道:“是。皇后娘娘昨日宣召安平王和丹阳公主进殿问话,没曾想,他们两个竟突然患了急症,就这么去了。”
“夜半时分,娘娘不忍惊扰太后娘娘休息,便没惊动慈宁宫。让奴婢等天亮了再来送信。”
闵太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又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借口,岂能听不出来?
她对萧启兄妹都无好感。却也没想过,顾莞宁会在一夜之间便要了两人性命!这等事传出去,对顾莞宁名声大大有损!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缘故!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惊疑
闵太后急匆匆地去了椒房殿。
椒房殿里颇为热闹。
乳母抱着小皇子来请安,阿娇姐弟三个围在弟弟身边,不时伸手捏一捏小四肉嘟嘟的小脸。
阿淳原本有些吃味,待看到小四咧着小嘴笑的时候,心中顿生欢喜,也不计较自己失宠的事了。凑过去,吧嗒亲了一口。
听到匆忙的脚步声,孩子们一起抬头。
“皇祖母,”阿娇欢喜地喊了一声:“快些来看看小四。”
新年过了没多久,十岁的阿娇又长高了一些,嫣然一笑间,已有了少女风姿。
阿奕也愈发稳重,起身对闵太后行了一礼:“孙儿见过皇祖母。”
阿淳有模有样,一起行礼。
阿娇这才惊觉自己失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忙起身裣衽行了一礼。
原本坐在凤椅上的顾莞宁,此时也起身而立,裣衽行礼:“儿媳见过母后。”
闵太后愣了一愣,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在看到顾莞宁平静如常的脸孔后,原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的阴霾,忽然消散了大半。
顾莞宁既要杀他们兄妹,自然非杀不可的理由。她何必追根问底?
再者,萧启兄妹死就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顾莞宁既未言明,自是因为没到开诚布公的时候。她又何必心急?
闵太后定定神,冲顾莞宁母子笑道:“快些免礼。”又关切地叮嘱:“莞宁,你生产亏了身子,虽说现在出了月子,也该多休息,千万别伤了身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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