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晓她三叔风流,可这些年来,她三叔这般宠着谢姨娘,也算是痴qíng了。可是那谢茵……若是谢茵被她三叔占便宜也就罢了,偏生那谢茵红着脸低着头,端得一副娇羞模样,俨然早就同她三叔有了首尾……
江妙想起来,便浑身不自在。
原以为谢茵同陆行舟姻缘天定,这辈子两人之间没了她,终于能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却没想到谢茵竟同她三叔勾搭上了。只是这件事qíng,江妙一时也没想好如何处理,便想着,要不先同娘亲去说说?毕竟陆行舟的事qíng,她不想管,可事qíng关系到她的三叔,却是绝对不能装作没看到的……
想了一阵子,江妙感觉到脸颊有些湿湿的,这才低头,看着正在亲她脸的男人……
这人……江妙笑了笑,就伸手捏捏他的脸,将他俊朗的五官捏得有些变形,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你先躺好,我替你擦擦脸,你好生休息一会儿。”
陆琉应下。
江妙这才从他身下起来,将他的身子摆正,然后蹲下腰,替他脱了锦靴。
这种举止,本是妻子照顾夫君是应该做的,陆琉却从来不让她做。她怀孕的时候,他却时常亲自伺候她洗脚。所以这会儿她给他脱鞋,并没有一种卑微的感觉。有的,完全是一个妻子照顾夫君时的贤惠。
江妙翘了翘嘴角,晓得丫鬟在外面,便收拾了一下衣裳,让丫鬟将热水端进来。
进来的丫鬟是墨琴,因宝绿在岷州出嫁,今儿江妙来镇国公府,便让宝巾和墨琴陪同。一想到那小丫鬟出嫁时哭哭啼啼的模样,江妙便觉着有些发笑,想来,黎淞定然会好好待宝绿的。
江妙接过gān净巾子,浸到面盆里拧了拧,才伺候陆琉擦脸擦手,之后便扶着陆琉喝了醒酒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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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茵一回陆家,就去见了孟氏。孟氏屋里倒是热热闹闹的,原来是陆玲珑回来了。这陆玲珑去年年底成了亲,因夫家同陆家近,陆玲珑倒是时常回来。
这会儿陆玲珑正同孟氏和孟淼说着话,待孟淼这个姨娘简直比待她还像嫂嫂。
谢茵心下生气,可因方才又同江三爷闹腾了两回,心下犯虚,倒是没什么底气。谢茵上前,朝着孟氏行了礼。
穿着一身藕荷色褙子,容貌清丽的孟淼也冲着她叫了声,道:“姐姐回来了。”
孟淼虽是陆行舟的妾室,可又是陆行舟的表妹,因着这层关系在,便是连谢茵这个嫡妻也奈何她不得。谁叫这孟淼颇得孟氏的喜爱。
孟氏朝着谢茵看了一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舟儿呢?”今早孟氏便听到儿子陪谢茵出去的消息,心里很是不悦。
谢茵规规矩矩回话,道:“夫君说要去处理一些事qíng,让儿媳先回来。儿媳方才去了一趟镇国公府看姐姐,便回来的晚了些。”
一听是镇国公府,素来嫌谢茵寒碜的陆玲珑却是来了兴致,眼睛亮亮的说道:“听说三叔三婶回来了,今儿仿佛是去了镇国公府,嫂嫂可遇见了……”
陆玲珑的夫家虽也是国公府,却并不显赫,同镇国公府可是差了一大截儿,而她嫁的又是二房没什么本事的次子。
今儿听到了宣王回来的消息,陆玲珑的婆婆便找她说了话,陆玲珑听了婆婆的话,也觉得在理——公公没本事,大伯又不肯帮忙,她这个当妻子的,自然得替夫君谋个好前程。毕竟嫁了人便是夫妻一体,夫君有出息了,她这妻子也是面上有光。
三叔那边油盐不进,若是能讨得了三婶的欢心,肯定能说动三叔的。
哪知陆玲珑的话音刚落,孟氏便嗤笑一声,道:“原以为你嫁了人便能聪明些,反倒是越来越糊涂了,那谢姨娘不过是个妾室,她便是要进去探望,也是走后门,哪里还能见得了你三叔三婶?”
陆玲珑长长的“哦”了一声,倒是没注意到谢茵渐渐发白的脸色和袖中紧攥的双手。
这孟氏,因为儿子受伤的事儿,可是恨极了陆琉。可自分家之后,他们一大家子过得并不宽裕。因着这点,孟氏还辞退了不少仆人,而陆行舟虽然争气,可到底是初入翰林轩,这每月的俸禄也就这么一点儿,能养活妻儿就已经不错了,压根儿养活不了这一大家子……这么一来,孟氏倒是想念起在宣王府那吃喝不愁、有人巴结的风光日子
因分了家,就是那平日里jiāo好的世家冢妇,偶偶小聚时,也不会叫上孟氏。
孟氏心里更是气急,盼着儿子早日能节节高升,早些给她争些脸面来,到时候便要她们一个个主动来巴结她。
如今陆琉回来了,自然也忍不住打起宣王府的主意来了。毕竟这是一条捷径。
陆玲珑想了想,冲着孟氏道:“娘,过几日不是爹爹的四十大寿吗?既然三叔三婶都在,咱们得给宣王府送帖子,许久不见,也好一道聚聚。”
孟氏弯唇一笑,道她这傻闺女还不算太傻,遂点头道:“嗯,如此甚好。”
谢茵也道:“娘,可需儿媳帮着写帖子?”谢茵出生书香世家,自然也是写得一手好字的。
孟氏道:“你那字儿太过小家子气,这帖子若是送出去,岂不是要被人嘲笑?”顿了顿,便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赶紧回屋忙活吧,别站在这里碍眼。”
谢茵咬了咬牙,道:“那儿媳去看看齐哥儿。”说着,便施施然行礼退下,待转过身背对孟氏时,一张含笑恭顺的脸,登时便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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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妙同陆琉带着胖儿子在镇国公府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回去了。只小家伙同外祖父外祖母不过待了一日,便有些不舍,小家伙虽然小,可同小表哥小表姐玩得特别好。昨儿三个小家伙在罗汉chuáng上爬呀爬,唯独小家伙太小,只会翻身,便巴巴的望着,有些羡慕那两只了。
回去的时候,陆琉倒是没骑马,而是同妻子一道上了马车。
见胖儿子舍不得,陆琉倒是温和的捉着他的小手,道:“咱们下回再来。”
小家伙咿咿呀呀的嚷嚷的几声,便窝在娘亲的怀里睡觉。
一直回了宣王府,小家伙还在睡。回了府,江妙便将儿子放到了摇篮里,之后才走到陆琉身旁,道:“昨日皇上召你,可有同你说什么?”
昨儿去了镇国公府,江妙同一大家子有说不完的话,倒是将这事儿给忘了,如今回来了,便想起来了。
经由妻子一问,陆琉才想到昨日那小皇帝一本正经的模样,那眉宇间,已然没了往常的依赖。陆琉没放在心上,淡淡道:“随便聊了几句,倒是没说什么别的。”
没说什么,才不对劲儿。
江妙知道自己是内宅妇人,不该管这些的,可还是隐隐觉得不安,小心翼翼道:“是不是……皇上对你有什么成见?要不——我去找长公主说说?”景惠帝再闹脾气,在长公主面前,也是个乖巧的弟弟。
而她同长公主一年不见,如今长公主已经替薛腾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她倒是有些想念,顺道过去说说。
陆琉没说话,漆黑的眸子静静看着面前的妻子。
江妙傻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陆琉笑笑,伸手捉着她的小手摩挲了一番,说道:“没有。只是见你这般关心我,我……”
他怎么呢?感动吗?
江妙心下笑他傻,轻轻偎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脸颊静静贴着,说道:“我是你的妻子,关心你,是天经地义的。”之后又一本正经道,“你要习惯,懂吗?”
“……嗯。”
陆琉淡淡应了一声,想到昨日在镇国公府,岳父待他也如亲子一般,少了往常的拘谨。而他这个妻子,便是在这种温暖欢乐的环境中长大的……陆琉越发觉得自己娶了个宝贝,低下头就捉着她的唇瓣吮吻起来。
昨夜在镇国公府,夫妻二人只规规矩矩睡觉,并没有胡闹,而前晚刚回望城,一沾chuáng便呼呼大睡,哪有还有多余的jīng力?再说之前在船上,夫妻二人行房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是以这会儿江妙被吻得有些动qíng,溪水潺潺,双腿软软的,都快要站不住了,还是陆琉一把托着她的臀,直接将她面对面抱了起来,便这般吻着,yù移步到里面去。
哪知陆琉这步子刚动,那摇篮里便传来洪亮的哭闹声,哇哇不止。
陆琉挫败的叹息。
见着他这般孩子气,江妙才不厚道的笑了笑,而后捧着他的脸颊,在他英挺的鼻尖儿处亲了亲,因被他托着臀,脚悬空着,便晃着俩小细腿,道:“澈儿哭了,赶紧放我下来……”
陆琉在妻子嘴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捏了几下,将人平稳的放到地面上。
江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便急急跑到摇篮边,将里面刚睡醒、哭哭闹闹的小东西抱了起来。
这个时候,陆琉对这个胖儿子可是喜欢不起来了,大掌惩罚似得轻轻在他的小屁.屁上打了一下。
被打了,小家伙傻愣愣抬起脑袋,湿漉漉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爹爹,扁扁嘴巴,然后可怜巴巴的偎在娘亲的怀里,拱了拱小鼻子,就要往娘亲的怀里挤。
正在这时,许嬷嬷过来了。待听到江妙的声音,许嬷嬷才绕过屏风,缓步进来,朝着江妙行礼,道:“王妃,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来了。”
江妙当然知道,许嬷嬷口中的大夫人和大少奶奶,是孟氏和谢茵。
这两个人,她是一个都不想见。
可江妙对陆大爷是存着感激的,身为陆琉的妻子,她当然也清楚,过几日便是陆大爷四十大寿了。
陆琉敛了笑,冲着妻子温和道:“不想见便不见就是……”说着,就吩咐许嬷嬷让那二人回去。
“嗳……”江妙忙阻止,将一脸茫然的胖儿子往陆琉怀里一塞,道,“我还是出去见见吧。”她并不想一直被陆琉护着,有些事qíng,她该做的,应当去做。
就当是练练手也成。
江妙回了屋,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梳妆了一下,打扮得大大方方的,这才出去见孟氏和谢茵。
☆、第 17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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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孟氏也特意拾掇得体面了一些,乌亮的头发高高梳成宝髻,髻上簪金丝点翠蝴蝶钗,眉心也贴着梅花花钿,倒是端得一副贵夫人的派头。
至于那跟着一道前来的谢茵,倒是孟氏临时打算的。孟氏原本是不喜欢她抛头露面的,总觉得他们陆家娶了这个一个门楣潦倒的落魄女,是件极不光彩的事儿。先前孟氏打算着,等谢茵过门之后,寻个原由让儿子休了她,奈何她肚子争气,一进门便生了个儿子。虽然不喜谢茵,可孟氏却喜欢那白胖孙儿,一时倒是不急着让儿子休妻了。
今儿会带她来,也不过是想着谢茵幼时同江妙仿佛也是有些jiāoqíng的,若是能说上几句话,也是不错的。
这会儿孟氏同谢茵从侧门进入,跟着丫鬟一道去花厅,一路上欣赏这宣王府的碧瓦朱甍、亭台楼阁,才叹息一声,同谢茵道:“宣王府极大,这宅子南起长源街,北至定安胡同,东起棠槐街,西至玉河胡同,是望城数一数二的府邸,当初咱们便住在西面的园子……”见谢茵一副认真听着的目光,孟氏心下嗤笑,觉得同这种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说这个,她怕是压根儿就听不懂。
只再次踏入宣王府,让孟氏越发觉得他们泰安胡同的宅院太过寒碜……
倒是让二房那几位享了福。孟氏心下泛起些许不满来。
同谢茵一道进了花厅,落座后喝茶静待,孟氏拿着手中的汝窑白瓷茶盏,一品便知这茶是上好的雾山银针,一时又感概了几分。
至于静默不语的谢茵,哪里不知这孟氏心里在想什么?她同她炫耀什么?这华丽气派的府邸又不是她的住处?只面上到底要敬着她这位婆婆,只能忍气吞声罢了。
静静等了一会儿,才见那待客的小王妃施施然走了进来。
谢茵抬头,见那江妙身上穿戴倒是简单低调,不似孟氏这般,穿得跟过年似的。
便细细打量起来。
那日在街上,她看得倒是不真切,如今见江妙这刚生了孩子不久的妇人,便是这般体态纤细,只脸颊红润明媚,多了些许已为人母的恬静。因幼时一直拿江妙做比较,又因江妙被赶出镇国公府,独自待在平州数年,谢茵对江妙便有一股说不出的恨意,是以事事不由自主便同她比较起来。
谢茵生完孩子之后,身材恢复的不错,便是那江三爷也时常夸赞,年轻就是不一样,那柳腰纤纤,柔软滑腻,是她姐姐年轻时候都及不上的。可目下同这江妙一比,她引以为要的纤细腰肢,倒是显得粗壮了些。
而陆家又是个没底子的,加之孟氏对她不喜,便是她这位少奶奶的用度,也是苛刻的很。得亏江三爷经常拿银票补给,让谢茵的日子过得稍稍宽裕些。
今儿谢茵来,也是做足了准备的。她会打扮,容貌又生得不错,懂得利用自己身上的长处,岂是孟氏这等俗浅的眼光光是珠宝堆砌可以相比的?她耳垂处这对珍珠耳坠同腰带绣鞋皆是相互呼应,虽然不耀眼,却也是大方明媚,清丽不俗。
只是——
谢茵抬头,看着江妙身上的穿戴,那rǔ白色的三层纱裙也不晓得是什么料子做的,行动间泛着浅浅的光泽,仿佛夜间的清辉一般。而好巧不巧,今儿江妙耳垂处,也戴着一对珍珠耳坠。可那珍珠的圆润饱满,色泽竟泛着浅浅的粉色……倒是比一般莹白的珍珠,多了几分俏丽。
谢茵手中的拳头紧紧一捏,才在孟氏客客气气打了招呼之后,朝着江妙行了礼:“侄媳见过三婶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