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重新活了一辈子,傅容不想那么招摇了,招摇给谁看啊?跟京城的繁华相比,信都城这些姑娘少爷们都不值得她上心。今日她就是去陪姐姐的,顺便见见几个好姐妹,穿衣打扮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乔氏无奈地摸摸女儿脑袋,心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女儿打扮得再素净也会引人瞩目。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这边她们一家子才出发,齐家那边已经热闹非凡了。
齐大老爷高居陕西巡抚,手握重兵,乃真正的一方大员,因此齐家在信都城的威望远远高于傅家,也只有郡王府能压住他们。这样的身份,前来贺寿的大小官员自然多不胜数,齐家前面的街道都人满为患。
齐大老爷不在家,由齐二老爷在门前迎客,齐策齐简堂兄弟俩跟在一旁。
齐策一表人才,接人待物大方从容,齐简就有些讷言了,大多时候只站在旁边赔笑。
“老爷,傅大人来了。”一个小厮眼尖地道。
齐简立即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紧挨着行了过来,到了岔路口,前面那辆由傅宸陪着继续前行,后面那辆被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往北拐了,一会儿从侧门直接去后院。
齐简一直望着傅家女眷所坐的马车,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他才失望地收回视线,有点厌烦这些世俗规矩。若男女可以同进同出,他在这儿迎客,至少能见三姑娘一面的。
齐策将他的神qíng看在眼里,不知为何脑海里又浮现那两位傅家姑娘。
三姑娘跟妹妹同岁,还是个孩子,倒是二姑娘傅宛,貌美不输其妹,窈窕身姿则胜出颇多,既有北方姑娘高挑的身段,又有南方姑娘受山水滋润的灵秀,更难得是那身端庄气度,堪当一家主母。
至少他在信都城这么多年,没见过比傅宛更合他意的姑娘。
“伯父来了。”
这样想着,当傅品言父子走过来时,齐策跟在齐二老爷身边迎了上去,微笑着喊道。
老太太贺寿,齐策穿了身宝蓝色松鹤纹杭绸长袍,头cha玉簪腰系锦带,下面缀着一枚羊脂白玉佩,衬得少年身材颀长,风流倜傥,一眼望去如鹤立jī群。
傅品言摸摸颔下短须,在心里喝了声彩。
他自然见过齐策,算起来齐策还是傅宸的师兄,作为信都城数一数二的佳公子,正需要挑选女婿的傅品言隐隐也把齐策当成了人选之一。因此齐策越出众,他就越满意,只是婚嫁之事历来都是男方先提出来,他再欣赏齐策,也不会主动开口试探,让自己的女儿矮人一头。
他的女儿也是不愁嫁的,齐家无意,他自会另挑别家,反正还有一年的时间jīng挑细选。
同齐二老爷寒暄几句,傅品言目光投向齐策齐简,“几日不见,你们兄弟俩好像又长个子了。”
齐策笑道:“难得伯父能看出来,外面天热,伯父请到里面用茶。”言罢主动走到傅品言身边,跟傅宸一左一右陪着他往前走,依旧是谦和有礼的齐家大公子,但又比往日多了一分外人难以察觉的热qíng。
傅品言在官场混,早成人jīng了,他颇感兴趣地看了齐策一眼,好奇少年为何有了这番变化。
三人一路畅谈,齐简落后一步,认真听傅品言说话。偶尔傅品言回头问他,他qíng不自禁手心冒汗,尽量镇定地回话,等傅品言转回去,再长长地松口气,竟觉得比父亲检查他功课时还要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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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后花园里,各色牡丹开得正好。
傅容本想一直守在姐姐身边的,无奈梁映芳力气太大,硬是将她拉到了一旁,傅容只好一边盯着坐在齐老太太附近的家人,一边跟梁映芳说话。
“真的没什么大病,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傅容再三保证,怕梁映芳继续追问,她赶紧提起另一件事,“上次不是说好要教我游水的吗?怎么样,你什么时候有空?”
梁映芳果然转移了注意力,盯着傅容想了想,“月底吧,回来正好过端午。”
傅容马上就应下了,一点都不担心父母那边通不过。
“你们两个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一袭粉裙的齐竺笑嘻嘻从茂盛的牡丹花株后跳了出来,抱住傅容胳膊撒娇:“我都听见了,泡温泉是吧,我也要去。”
梁映芳不太喜欢齐竺,总觉得她跟谁都能笑脸盈盈的,面面俱到,好得有点假,因此呛道:“你还是别去了,你们家统共你一个姑娘,学游水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你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今日若不是知道傅容要来,她也不会过来。
齐竺有些尴尬,傅容连忙打圆场:“映芳说得对,她教我游水,就没法照看你了,你自己泡池子也没意思是不是?等将来我会水了再邀你去,我跟映芳一起教你。”
父亲多次升迁,傅容跟着父亲在江南逛了一大圈,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圆滑的坦率的她都处得来,没觉得齐竺这种xing子有何不妥。旁人待她几分心,她同样还回去就是了,人qíng世故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
齐竺脸色迅速恢复自然,转而打趣傅容:“前天看你戴眉心坠,今儿个又点了花钿,最近怎么想到这种新鲜打扮了?真是的,本来就是城里最美的,再这样打扮,是想让我们自惭形秽得都不敢出屋吗?”
傅容笑她:“这话谁说也不该你说,我还一直觉得你是咱们这儿最好看的姑娘呢。”
她当然不是这么想的,不过齐竺确实美貌,若非她搬过来,冀州第一美人非归齐竺不可。
“行了,你们俩都美,我这个丑八怪还是去一边凉快吧!”梁映芳最不喜傅容跟齐竺玩,赌气走了。
傅容颇为无奈,安抚齐竺:“她就是bào脾气,你别理她,走吧,今日你祖母过寿,咱们别只顾自己玩。”母亲一直在笑,姐姐羞答答的,傅容好奇齐老太太都说了什么。
两个花似的小姑娘并肩而来,穿石青色寿jú纹褙子的齐老太太含笑望去,对乔氏夸道:“我最羡慕你们家这三个姑娘了,一个比一个水灵,真想抢一朵到我身边来,每日瞧一瞧,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傅容脚步一顿。
乔氏也愣了一下,看看齐老太太,再看向齐夫人,正好瞧见齐夫人含笑打量傅宛呢。
莫非齐家有结亲的意思?
不管有没有,现在都不是探究的时候,乔氏笑着回道:“您可真会夸人,阿竺一个就能把她们三姐妹比下去了,有阿竺珠玉在侧,老太太哪还看得上旁人啊,快别说这话哄我们开心,今日是您大寿,该我们哄您才是啊。”
“瞧你这张嘴,怪不得浓浓嘴那么巧,原来都是随了你!”齐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
此话就算揭了过去。
傅容脸上是笑,心里却暗道糟糕。
前世宴席进行到一半,她去如厕,姐姐陪她,回来赶上齐策要把前面几个公子临时作的祝寿词递给齐老太太过目。双方同时走到一处路口,姐姐因为没注意,跟他撞上,跌倒之前被齐策长臂一伸揽到怀里……之后没过多久,齐家又请了她们几次,齐策找各种机会见了姐姐两面,很快正式派人提亲,父亲母亲都很满意,议婚非常顺利。
这次傅容本想着不让齐策瞧见姐姐的,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两人提前在如意斋见了面。看齐老太太齐夫人的态度,是齐策跟长辈通过气了,还是她们先看上了姐姐?
两家门当户对,姐姐又才貌双全,齐家人看不上才奇怪。
傅容轻轻咬唇。
她不怕齐策提亲,怕的是父母再次被他道貌岸然的君子气派蒙蔽。
不行,她得改变计划。
眼看再过不久齐策就要过来了,傅容俯身跟傅宛耳语。
傅宛马上道:“我陪你去吧。”
傅容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什么都要姐姐陪,让兰香跟着就是了,姐姐帮我同娘说一声。”
傅宛没有多想,扭头转达给母亲。
乔氏看看傅容,怕傅容是找借口准备溜出去玩呢,吩咐她的大丫鬟巧杏也跟着去。
傅容幽怨地回视母亲,好像在埋怨她的不信任,但还是乖乖地走了。
接下来,如前世重演,主仆三人在齐家丫鬟的带领下去了恭房,回来路上偶“撞”齐策。
眼看傅容要倒下去了,齐策眼中闪过一丝犹豫,这三姑娘,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他还是及时出手,将人拽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大胆,放开你的狗爪!
齐策:王爷明察,是她自己扑过来的。
肃王:那也不许你碰她!
齐策:难不成让她摔到地上?
肃王:摔,活该!我都不知道她还勾.搭过你!
傅容:够了,我没那么眼瞎!
齐策:……别欺负人行么?
☆、第14章
齐策知道傅容是故意撞上他的。
花园里花树繁茂,视线容易被阻隔,快到路口时,有熟悉的娇柔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轻声细语,如莺鸟啁啾。齐策不由自主放轻脚步,也不知在期待什么。距离近了,他仗着身高,透过路边枝叶看见前面只有傅容主仆三人,并没有傅宛,便朝对面路边避开几步,远离她们,免得撞上。
可惜他让了地方,那位三姑娘却不想让,以侧头跟丫鬟说话的姿势走了出来,踏出第一步后明显滞了一瞬,似是算错了距离,跟着才假装玩闹躲人一般扑向他。那准头那速度,他竟然没法躲开。
她想做什么?喜欢上他了,特意设计一出偶遇?
换做旁人,齐策定会任其摔倒,只是她身份不同,如无意外,会是他将来的小姨子。
娇养的姑娘都爱生气,据说傅宛非常疼爱两个妹妹,而傅容又是傅品言最宠的女儿,齐策不想成事前得罪小姨子,徒添麻烦,只好伸手去扶。傅容一站稳,齐策马上松手,退后两步客气询问:“走路匆忙,无意冲撞了三姑娘,三姑娘可有伤到?”
傅容低头,看看两人中间足以摆张太师椅的青石路,脑袋突然有点僵。
不该是这样的。
前世齐策分明将姐姐拉到了他怀里,高大英俊的少年,满面泛红的姑娘,紧紧相拥,那画面美好的如一幅画,看得当时的傅容都忘了生气姐姐被人占便宜。姐姐死后,这幅画则成了她的噩梦,恨自己眼瞎,错把混账当君子,未能及时劝阻。
而傅容的计划,就是让巧杏瞧见齐策抱她的一幕,回头齐策来自家提亲,她适时露出不满,悄悄告诉母亲齐策曾经对她动过手脚,之前只因难堪才隐瞒下来。以齐策表现出来的人品,母亲多半难以相信,她会去问巧杏,只要巧杏承认有过这样一出事,母亲自然不会再往深了问。
父母向来疼她们姐妹,又怎么会把姐姐嫁给曾经非.礼过自己的伪君子?
可是现在,齐策扶她的整个过程只碰到了她胳膊,胸膛离她远着呢,让她想诬陷都不成!
“姑娘你没事吧?”兰香跟巧杏着急地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