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小姑娘都能想到齐策的用意,傅品言如何想不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齐策,沉默许久,叹道:“伯玉起来吧,你来认错,勇气可嘉,可见是真心喜欢小女的,可惜浓浓天真直率,认定的事qíng不会改,她本就不喜欢你,现在更不会嫁你。伯玉还是另选贤妻吧,昨日之事咱们就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齐策面现绝望,膝行着往前挪了一步距离,“伯父,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伯父帮我劝劝三妹妹,求她再给我一次机会,只要她肯嫁给我,我一定会视她如珍似宝,不叫她受半点委屈!”
齐 夫人跟着劝道:“是啊傅大人,不瞒您说,我跟伯玉祖母都很喜欢浓浓,原本也打算等二姑娘出嫁后就过来提亲的,你们再好好考虑考虑行不行?素妹妹,咱们平时 亲如姐妹,伯玉品行你也是知道的,这次真是鬼迷了心窍,你再给他一次机会?或是让我见上浓浓一面,我替伯玉跟她赔不是!”
她们母子qíng真意切,乔氏为难地看向傅品言。
傅品言惋惜道:“承蒙你们爱重,只是小女xing子执拗,她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走吧。”
言罢端起茶,再不看二人。
齐夫人只好起身告辞。
外面傅容正要悄然离去,忽听里面齐策斩钉截铁地道:“伯父伯母,伯玉对三妹妹qíng根深种,就算今日被拒,依然会等下去,直到二老答应伯玉的提亲,或是为三妹妹另挑了良配。昨日之事愧于再提,请伯父伯母看伯玉今后表现。”
少年清朗的话语掷地有声,傅容想到齐策bī近的恶心嘴脸,飞快离去。
倒是乔氏望着齐策离去的背影,不太确定地问丈夫:“你说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傅品言放下茶碗,侧头看她:“真心又如何?你别忘了他还有个妹妹。”
齐策就是痴qíng到终身不娶,他也不会把女儿嫁进那个láng窝。
一语惊醒梦中人,乔氏自嘲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我还不如浓浓,差点着了齐策的道。”
傅品言笑了,欣慰又自豪地道:“咱们女儿,当然聪明。”
这话也就是嫌弃她笨了,乔氏娇娇媚媚甩了丈夫一个眼刀,径自去后院寻女儿。
傅容哄弟弟玩呢,见母亲回来,假装好奇地问了一句。
乔氏捏捏她耳朵,“你都听到了还问?躲躲藏藏的,别以为我没瞧见!放心吧,你爹爹聪明着呢,不会把宝贝女儿嫁到láng窝里去的!”
傅容嘿嘿笑,“那咱们快去如意斋吧,年后还没去过,要是如意斋出了好东西,娘你多买几件,也算报答柳姨对我的照顾。”
乔氏哼了哼:“敢qíng你乐意,既还了人qíng,又得了好首饰,倒头来就我花了银子。”
傅容赶紧奉承道:“我又没说给我挑,我看娘好久没添新首饰了,这次娘给自己多挑几件,回来叫父亲瞧得移不开眼!”
“哪学来的那么多俏皮话?”乔氏戳她额头,接过幺子亲了几口才吩咐丫鬟抱去丈夫那边,母女俩略加收拾便带着礼物上了马车,前往如意斋。
如意斋生意兴隆,柳如意得知乔氏母女来了,亲自出来相迎,请二人去招待贵客的雅间坐。
傅容撇开母亲,亲昵地抱着柳如意胳膊,等母亲进了雅间,她抓空悄悄对柳如意道:“您放心,我只跟母亲说了您救我的事。”
两人有了共同的秘密,关系一下子就近了许多,且傅容娇憨嘴甜,柳如意本就喜欢这个小姑娘,否则也不会不顾私qíng泄露去救她。此时见傅容调皮,非但没瞧不起她,反而对她更亲近,心底某处便柔软了一分。
“进去吧。”她拍拍小姑娘肩膀,两人并肩走了进去。
乔氏见她们如此亲密,笑着打趣道:“柳姐姐不知道,我们家浓浓本来就喜欢你,昨日回来更是对你夸个不停,都快把我这个亲娘比下去了,你要是不嫌弃,我把女儿留你这儿了,让她陪你说话解闷吧。”
以前喊柳东家,如今受了人家恩惠,称呼自然变了。
柳如意看看挨着自己坐的傅容,乐不可支:“那敢qíng好,就怕夫人哄我,一会儿又反悔了。”
傅容赶紧道:“没事,只要柳姨肯要我,我娘反悔也没用,我认定您啦!”
柳如意摸摸她脑袋,三人笑闹够了,她主动问起齐策的事qíng来。
乔氏收起笑,将过来之前的事qíng说了一遍,随后郑重朝柳如意拜谢:“若不是柳姐姐帮忙,我,我都不敢想下去……”眼圈真的红了。
柳如意连忙递过帕子安抚:“夫人不必如此,如意过过苦日子,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昨日就算不是三姑娘,我也会出手相帮。”
长辈们说话,傅容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听着。
柳 如意的身世并不是秘密,乔氏很清楚,也一直敬佩柳如意一介女子从商的勇气。救女之恩,非金钱俗物可还,想到柳如意至今没有成家,身边也没有子侄孝敬,乔氏 握着对方双手,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柳姐姐,浓浓的命是你救的,我无以为报,想着这孩子亲你,平时总柳姨柳姨的喊,她又没有亲姨母,不如你我结拜金 兰,往后就让浓浓把你当亲姨母孝敬,你可愿意?”
傅容惊讶地望向母亲。
柳如意更是受宠若惊。
乔氏什么身份?那是景阳侯府二房的正经太太,是四品知府夫人,她呢,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商家女,乔氏竟然自降身份yù与她结为姐妹?
她连忙推辞:“不可不可,夫人身份尊贵,如意哪里配得上……”
乔氏一心坚持。
两 人僵持之际,傅容站了起来,在乔氏与柳如意震惊的目光下,端起一杯茶,恭恭敬敬朝柳如意跪了下去:“柳姨,浓浓没有姨母,从今以后,您就是浓浓的姨母。柳 姨病了,浓浓过来伺候您喝药,柳姨闷了,浓浓过来陪您说话,将来柳姨老了,浓浓也会为您养老。如果柳姨不嫌弃浓浓愚笨,就请喝下这杯茶吧。”
双手高举,将一杯茶端得稳稳当当。
看着跪在身前的小姑娘,柳如意的手,慢慢落到了肚子上。
她以为,这辈子她注定要孤身老去,无人送终,没想一时善念,竟得了个伶俐可人的外甥女,一个出身官家却不嫌弃她的外甥女。
“好,我喝,浓浓你记住这番话,你若是哄我,将来不管你嫁到哪儿,柳姨都会跟过去烦你!”擦了不知何时流出来的眼泪,柳如意生怕傅容后悔一般把茶接了过来,一仰而尽。
傅容等她喝完才站了起来,笑着道:“柳姨这话说的,浓浓巴不得您一直在身边呢,到时候每天都有好看的首饰戴,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一句话逗得两个长辈又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傅容重生,她不会变的比前世聪明,她或许也很蠢,但她会发现很多前世不曾留意的美好,悲也好,喜也好,这就是她的生活,不再只是跟小姑娘们比美,不再只是瞄准高富帅。一点小感慨,大家随便看看好了。
☆、第42章
为了表示对柳如意这个新认姐姐的看重,乔氏打算邀请信都城的贵妇人们来自家吃席,一起做个见证。柳如意坚决反对,两人推拒半晌,最后乔氏说不过柳如意,改成只请柳如意同她身边几个得力的伙计。
宴席场面定下来了,姐妹俩又凑在一起看huáng历,将宴席定在十六那日。
傅容听柳如意念叨要带哪几个伙计时,忽的想起一事,“柳姨可还有什么亲人?不如一起叫过来热闹热闹吧?”
上辈子她跟柳如意没有这么亲近,对她自然不曾特别关注,同徐晏定亲后又很少出门,还是年底听小丫鬟们念叨如意斋,才知道中秋没过多久柳如意跟顾娘子便悄然离开了,谁也不知去向。如意斋开得好好的,无缘无故为何要走?多半是远方亲人出事了吧。
柳如意摇摇头:“当年我们家家道中落,死的死散的散,你柳姨我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傅容抱住她胳膊撒娇:“今天起就不是了,有我孝敬柳姨。”
柳如意笑着捏捏她鼻子。
母女俩在如意斋待到午饭前才回去,路上傅容纳闷地问母亲:“娘怎么想到认姐妹了?”
乔氏拍拍女儿的手,轻声道:“她救了你,娘思来想去也不知如何谢她,女人爱的无非是金银首饰,你柳姨一样都不缺,只缺亲人啊。这样多好,她有伴了,世上又多了一个人关心你,两全其美。”
傅容认真地看着母亲,由衷道:“娘你真好,要是别家夫人太太,肯定做不来这样的事。”
乔 氏意味深长地撇撇嘴,靠着车板,声音随着马车的颠簸也有些不稳:“因为娘小时候也是一路被人轻视过来的。当官的瞧不起经商的,官家里头,嫡女嫡子又瞧不上 姨娘生的庶子庶女,可浓浓你说,娘哪里比不上那些嫡女了?所以将来你嫁人了,独当一面时,万万不可只凭身份看人,你得看那人的品行,那人对你是不是真 心。”
傅容没有说话,细细品味起来。
前世母亲也给她讲了许多大道理,比如说她想跟徐晏和离的时候,母亲 就劝她考虑清楚,还列举了她和离后可能面临的尴尬场面。可她那会儿一心想着离开郡王府,只觉得外面再困难也好过在婆婆眼皮子底下受气,因此毅然决然。最后 她称心如意了,却发现和离后的日子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京城贵女们的窃窃私语,夫人太太们不屑的目光,无不折磨着她。
那时她才体会到母亲的语重心长,但人就是这样,不真撞了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现在再听母亲指点,感悟便深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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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那日,傅府上下早早就打扫起来。
日上三竿,柳如意等人到了。
乔氏领着三个女儿一起去前院迎人,却见柳如意身边跟着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
柳如意先给乔氏母女介绍:“这就是如意斋的二东家,顾娘子。”转而又十分自豪地对顾娘子道:“瞧见没,这是我新认的妹妹,素娘,这三朵花都是我的外甥女了。”
乔氏忍俊不禁,亲昵地嗔道:“有你这么自夸的吗?顾娘子快请屋里坐,你做的首饰可是千金难求,我们娘几个早就想见见你了。”
顾娘子轻轻福了一个礼,“夫人热qíng款待,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跟三位姑娘恕罪。”说着抬手去摘帷帽。
她声音空灵飘渺,傅容qíng不自禁盯着她看,却见帷帽拿走后,露出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只是左侧那姣好脸庞上有道寸余长的疤痕,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颜色浅淡却又明显。
傅容姐妹都愣住了,这样整齐的疤痕,绝不是无意划到的。
乔氏最先回神,上前握住顾娘子手道:“还当你有什么秘密,不就是一道疤吗?咱们又不是相看你呢,管你有没有疤,走,快去屋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