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傅宓一直沉默不语,傅宝竟也出奇地安静,想要恭喜傅容,又不知为何有点心酸。
两个小姑娘默默地跟着母亲走了。
乔氏这才真正地笑了出来,见傅容依然呆呆的,她跟傅宛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在女儿眼前晃晃:“浓浓高兴傻了?走吧,要傻回咱们东院傻去。”乔氏自认了解女儿,在她看来,肃王有身份有品貌,正是女儿心目中的良婿。
傅容回神,抬头看了一圈,在母亲眼里看到了满满的喜意,姐姐没母亲那么明显,但也是庆幸惊喜的,妹妹小姑娘一个,对婚事大概懵懵懂懂,而她的傻弟弟,仰头盯着妹妹手里的明huáng圣旨认真瞧呢。
她能告诉家人她不愿意嫁徐晋吗?
不能。
圣旨已下,父亲不可能抗旨,就算父亲愿意为了她争取,傅容也不想连累父亲费心。她真说了,不但改变不了必须遵旨嫁进肃王府的事实,还会让父母由喜转忧,为她伤神,牵肠挂肚,终日不得安宁。
她该高兴点羞涩点才是。
“娘,我,我只是挺意外的,皇上怎么会这样赐婚?”傅容小声问母亲她最疑惑的问题,她知道母亲也没有答案,就是找个理由解释自己刚刚的失态。
乔氏握着女儿的手走在前面,自得又自豪:“因为我们家浓浓好啊,长得美,人乖巧……对了,”乔氏脚步一顿,回头看看傅宛姐弟三个,拉着傅容往前走了几步,小声猜测道:“说不定王爷早就对你上心了,特意跟皇上求的你呢。”
她见过肃王,惊为天人,肃王也见过她的女儿啊。不是乔氏自夸,她的浓浓在京城也是顶尖的容貌,肃王记在心上并不是不可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傅容低头沉思。
徐晋还会求娶她?
想到上次见面徐晋冷冰冰的态度,傅容觉得不太可能。
而且安王不是说他会安排吗?他应该求了皇上……
莫非是这里出了差错?
傅容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如果安王真的求了皇上把她赐给他,皇上却下了这样的旨意……
故意不让安王如愿?
难道……
傅容摇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皇上是皇上,安王是未来天子,两人中间绝不简单。
可是想到几年后徐晋的死以及随之而来的宫变,傅容就无比头疼。
这个肃王妃,是真正的烫手山芋啊!
~
huáng昏时分,傅品言最先回来,没过多久傅宸梁通也到了,梁通是来探消息顺便接媳妇的。
“浓浓呢?”傅品言一字一字看完圣旨,这才寻找爱女身影。
乔氏笑道:“在屋里躲着呢,这丫头,总算知道害羞了。”
傅品言莫名担心,而且女儿进宫他好几日没看到女儿了,就想马上见见,吩咐巧杏去请人:“一会儿要用晚饭了,去叫三姑娘过来。”
巧杏领命而去。
傅品言又对梁通傅宛道:“你们俩在这边吃完饭再走吧,咱们一家子许久没热闹了。”
傅宛询问地看向梁通。
梁通痛快应道:“好啊,正好今天是三妹妹的好日子,我陪岳父喝几杯。”
整日惦记着喝酒,喝完酒夜里就装醉胡闹,傅宛不满地瞪了他。
梁通呵呵地笑。
傅品言将小两口的互动看在眼里,想到另一个准女婿,心中无限感慨。
傅容扭扭捏捏过来时,一大家子都围着饭桌坐好了,见她进来,除了傅品言暗暗观察女儿qíng绪,乔氏几个都是打趣地看着她。
傅宸跟肃王打过几次jiāo道,他是很满意这个准妹夫的,看到傅容慢吞吞的样子忍不住逗道:“这是在咱们家,你晚来没关系,将来嫁到王府,可不能再如此惫懒,免得叫王爷以为咱们傅家教出来的都是懒姑娘。”
傅容愁了一下午了,本就没好气,闻言气鼓鼓坐到椅子上,“爹爹你管管他,哪有这么跟妹妹说话的?”
傅品言立即瞪了长子一眼。
傅宸小声嘀咕一句,除了他自己,谁都没听清。
梁通突然叹息道:“日子过的真快,一眨眼三妹妹都要嫁人了,不知礼部选出吉日了没。”
傅宸神色一正:“听说成王今年肯定要大婚的,那妹妹跟王爷只会比他们早。”
李华容今年十六,明年再嫁的话,岁数有点大了,且成王年初封王,不适合久居宫中。
一句话,将傅容脑子里的远忧都打散了。
她闲着没事想那么远做什么?现在最需担心的,是如何跟徐晋打好关系吧?就算徐晋短命,距离他咽气还有五年呢,这五年她怎么过?五年后徐晋真的死了,这辈子她是肃王妃,不可能改嫁的,不想守寡也得老老实实给他守啊!
所以,她只能老老实实做徐晋的王妃,还得提点他将来可能遇到的危险,帮他保住命!
既然如此,她得重新将徐晋的心哄回来才是……
~
肃王府。
夜幕降临,徐晋靠在榻上,信手翻书。
许嘉进来禀报:“王爷,侯府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傍晚傅大人一家送梁通夫妻出来时,神色轻松,想来很乐于跟王爷结亲呢。”
徐晋淡淡地“嗯”了声。
许嘉见他没有旁的指示,退了出去,经过书桌时,瞥见上面放着本huáng历。
☆、第95章
圣旨下来没过几日,礼部同太常寺的人就来景阳侯府了。
肃王大婚吉日已定,七月底纳吉下聘,中秋前正式完婚。
满打满算,傅容的闺阁少女时光也只剩四个月。
就这四个月,还有数不清的琐碎事qíng等着她去做。不说学管家看账,就是量体裁衣做新装,这种傅容平时欢喜做的,当衣服多到她必须站半天给裁fèng量尺寸时,也会厌烦。
傅容只是身子累,乔氏则又要来回正院与林氏老太太商量宴请准备,又要cao心教女。
她并不知道女儿上辈子嫁过两次,也不知道女儿早将她指点过的为妻为妾之道都记得滚瓜烂熟,因此一得空闲便凑到傅容身边,一点一点教她婚后跟丈夫相处之道。三女婿是王爷,跟二女婿大有不同,她的指点自然也相应地变了变。
她短时间内提起徐晋的次数太频繁,几乎每句话都会带上徐晋,以至于团团在学会喊“浓浓”二字后,这一日母女俩一个认真讲一个假装用心听时,团团突然拍着翅膀喊了声“王爷”。
乔氏跟傅容都愣住了,齐齐扭头看向鸟笼里的小绿球。
“王爷!”
团团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沿着鸟笼转一圈,小脑袋一扬一扬的,“王爷!浓浓!听话!”
乔氏瞠目结合。
傅容高兴爱宠越来越聪明了,又忍俊不禁,趁机撒娇劝母亲:“娘你快别说了,你听听,连团团都记住了,我能记不住?你再说,团团都学会了,将来到了那边也乱说,被王爷听到还不笑话咱们家啊?”
乔氏纳闷,她真的说过很多遍了吗?
不论如何,忌讳这只快要成jīng的小鹦鹉,乔氏总算收敛了些。
耳朵终于清静了,傅容安安心心待在屋里绣嫁妆。
婚事没定之前,总想着嫁安王,努力了也得到安王的回应了,心刚放下,半路突然来道圣旨将她指给了唯恐避之不及的徐晋。如快要到嘴的鸭子转眼飞了,美梦还没做完就被人叫醒,傅容肯定要懊恼的,但懊恼有什么用?
与其怨天尤人纠结那些注定没意义的,傅容更喜欢往前看。
有 的选时,自然要避开徐晋这个短命王爷,没的选了,她就是再懒着cao心那些朝政那些危险,为了不当寡妇,她也得费这个心。况且徐晋这个人,除了霸道爱拈酸,除 了身边危险太多,他本身还真没有太大缺点,长得俊功夫好,王府里清清静静。长辈呢,前世徐晋自己过了那么多年,皇上淑妃都没给他塞人,这辈子徐晋成亲了, 皇上淑妃应该也不会太cha手他们夫妻俩的事。傅容觉得吧,只要她能哄得徐晋像之前那样对她,嫁过去后日子就没有大问题。
有问题也不怕,船到桥头自然直,傅容不信自己改不了命。
~
这日傅容绣完一双枕套,脖子有点酸,就去前院领了弟弟,一道去找傅宣。
“宣宣练字呢?”傅容直接走了进去,见妹妹一身清凉绿裙站在书桌前,一手放在身侧一手拿着láng毫玉笔,神qíng专注,不由放轻了声音。
傅宣早听到姐姐跟弟弟过来了,不急不缓写完一字,放下笔,在傅容走到近前时捏纸轻轻chuīgān,随手放到一旁,再用宣纸盖上,这才转身跟傅容说话:“写好了,咱们去院子里坐吧,屋里闷。”
已经是四月底了,暑气慢慢涨了上来。
傅容扫一眼小丫头藏起来的纸,猜到那是妹妹给她准备的嫁礼。妹妹喜欢笔墨,给亲近的人送礼都是送字画的,上辈子她出阁,妹妹送的是一套四季花卉图。
没有拆穿她,傅容领着弟弟移步去了院中。
树下摆了藤椅,姐妹俩挨着坐了,看官哥儿蹲在树下找蚁窝。
“姐姐想嫁吗?”傅宣突然问。
傅容惊讶地看她:“怎么想到问这个了?”
傅宣皱皱眉,回忆道:“王爷……我记得咱们在云玉家里见过他,他冷冰冰的,看着不好相处。”人冷,又是那样高的身份,她担心姐姐跟王爷兴趣不投。
傅容笑着握住妹妹的手:“那你忘了去年端午时咱们也遇见他了?那会儿他对哥哥多客气啊,将军府那次,是崔家少爷想跟吴白起动手,惹他生气了。放心吧,爹娘哥哥都夸他平易近人,没什么好怕的。”
傅宣想想,这话确实有道理。
“看狐狸!”官哥儿忽的抬起头,满眼期待地望向他三姐姐。小家伙记xing好,听母亲说三姐姐要嫁的人是当初给他看狐狸的那个,之后只要有人提到王爷,他就明白那是在说他未来的三姐夫呢。
“好,以后姐姐带官哥儿看狐狸去!”傅容朝他伸手,等官哥儿走过来后,她抱起小男娃放到腿上,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
官哥儿美.美地笑,坐在姐姐腿上享受姐姐的温柔,还不明白嫁人的真正含义。
下午歇晌后,昭宁宫的大太监来了,说是淑妃娘娘邀傅容明日进宫赏花。
淑妃,那是她的准婆母。
傅容以为有上辈子的经历,再遇到这种事她不会怕的,但真要面对了,还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会不会,这个婆母也不喜欢她?
乔 氏看出女儿不安了,晚上过来安抚,还特意让兰香先把团团提了出去,这才柔声道:“浓浓别怕,娘觉得吧,皇宫里面的贵人再大,也都是人,做什么事qíng也讲人qíng 的。听说皇上很宠娘娘,那他给王爷指婚时,肯定也会跟娘娘提的。现在旨意下来了,就说明娘娘并不反对是不是?”
“我知道,我,就是忍不住啊。”傅容娇娇地靠到母亲怀里,抱住人说傻话:“要是娘娘跟亲娘一样疼我就好了。”想到前世在郡王妃那里受到的委屈,哪怕已经隔了这么久,隔了一辈子,傅容还是忍不住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