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菀沁听珍珠一说,却记起什么:“对了,这次事情顺利,也是多亏了凤大人的帮忙,要不是他拖着大食使节那边,早就宣扬出去了,我这儿也没机会先去查。高长史,你去准备些邺京本地的土特产,各式各样都备一些,装得精美些,送去驿馆凤大人那边,替我道个谢。”
凤九郎游历诸国,眼界开阔,听说与他称兄道弟的各国贵胄大把抓,这样的人,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送金银珠宝嫌俗气了,他估计也瞧不起,还不如送些当地的名产。
高长史虽不是太情愿,却还是答应了一声。
云菀沁见他不甘心的样子,忍俊不禁:“最基本的人情世故而已。是有什么不对吗?”
高长史这才忙道:“不是说娘娘不对。虽然说娘娘同凤大人接触是因为公务,正大光明,可……那种外邦的人,性格都比较古怪,动不动便是什么吻手礼啊,与女子亲近也好像天经地义,老奴看,娘娘今后还是避讳一些,通商的事儿,若还有什么问题,您就交给理藩院那边去做吧,别什么都亲力亲为了。”
又来了。还真是个老古董。云菀沁意味深长地睨住高长史:“高长史你放心,哪有什么今后,凤大人又不是大宣人,等通商事宜一完结,就回去了。”
高长史想想也是,舒了口气。
云菀沁免得他多想,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永嘉郡主出了宫以后,去哪里了?”
高长史略一想,拧着眉:“听说那天出了正阳门以后,先去附近的护城河洗了脸,清理了一下,然后一个人朝城门走去,该是出城了,城门守将瞧着,似乎是朝北边方向去了。”
北边?云菀沁若有所思:“溧阳王夫妇的长子,至今还是在北境安扎对抗蒙奴人吧?”
高长史听娘娘这么一说,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那永嘉郡主夏侯萱,只怕是要去投靠兄长。
可不是?降为庶民,她身娇肉贵,养尊处优,还能去哪里?
以前赶都赶不出皇宫,知道京城繁华,北地荒凉,如今没地儿去了,自然要赶紧去找哥哥了。
高长史答道:“是的,溧阳王夫妇长子袭嗣王爵,名轩,目前身居青河以北的江北城,一直在维护江北一带安宁,避免蒙努骚扰和破境,因江北简称沂,故皇上赐他封号为沂。”
本朝对于王爵的讲究,从高到低,第一等是亲王,便是正宗的皇帝儿子或者兄弟,第二等是嗣王,是承袭亲王爵位的嫡出儿子,第三等为郡王,包括亲王的儿子和一些因为军功了得镇守各地的异姓王。
沂嗣王身为亲王的儿子,没有袭郡王爵,而是直接袭了嗣王,还由皇上亲自赐了封号,不可谓不器重。
云菀沁眼一眯,看来那永嘉郡主果真有可能是去投奔兄长了。
宗亲中贬为庶民的,也就是与皇家断绝了关系,族谱玉牒上再无这个人,而且永嘉郡主又是戴罪之身,沂嗣王就算不嫌弃这个妹妹,也不能明面上收留,否则就是违反朝廷律法,最多私下接济,不让那妹妹饿死。
只是,永嘉郡主身上的财物被长乐公主他们搜刮干净了,脸上还有个黥刑过后的刺青,京城到江北城,几百里的距离,漫漫长路,天气又越来越冷了,越朝北边,更是风霜如刀,刺骨的寒冷。
身无分文,凭两只脚走去江北——不饿死冻死都算好的。
这永嘉郡主,啧,够拼的。
——
礼物送去大食驿馆的一天后,府上来了人。
主院,厅内,云菀沁正在与应大夫说话,谈论关于杏园那边白鼠试验药物的事儿。
正这时,珍珠碎步跑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好像很是紧张:“娘娘,不得了啦,不得了啦,府上来客人了。”
云菀沁笑起来:“来客人就来客人,怎么不得了啦?玉皇大帝吗?”
珍珠抹了一把汗:“不是,是大食的那个凤大人,领着下人上门,说是收了娘娘的礼物,过来还礼。”
云菀沁一愣,想了想,倒也没什么,起身:“哦,赶紧将凤大人请去宴客厅,好生款待,我这就过去。”
珍珠支吾一下:“娘娘,可高长史说他去见客,请娘娘就别亲自出去了。”
云菀沁好笑:“笑话!主家有人,不见客,这是什么道理?叫外人看了,还以为咱们大宣人多小家子气呢。”
应大夫也是笑着道:“珍珠,你年纪轻轻,怎么就跟咱们老管家一样的迂腐呢?三爷不在家,娘娘是主子,负责内务外事是本职,如今有客人上门,娘娘钻进房子里不见客?这不叫人说秦王府的人没家教没修养么。”
珍珠拦不住,只得眼睁睁见着云菀沁先回房去,换了见客的着装打扮,然后带着初夏去了宴客厅。
秦王府的宴客厅坐落在第二进院子里,宁静幽雅,格局在府中算是最大的一个厅,成婚那日,秦王就是在这里宴客。
进了月门,云菀沁看到天井里站了几个鼻高眼凹的大食人,高长史脸上跟涂了炭似的站在厅门口,望着里头,欲言又止,极其为难的样子。
初夏一声传,高长史看到云菀沁,脸上说是大惊失色也不为过,急促过来压着声音:“娘娘怎么来了呢?”
云菀沁今儿还非得治治这老管家的顽固病了:“高长史,你退下。”
退下?怎么可能!那不还得叫他提心吊胆死啊!光是看着那凤九郎跟大宣人截然不同的样子,高长史就浑身不自在,论眉眼,妖孽得惊人,自家三爷虽说五官也是俊,却到底比他内敛沉稳得多,哪里像这男子,眸子里像是裹着水似的,一荡一荡,再荡两下,把女子的心都能勾走。
反正一看就不像是个老实本分的,用中原汉人的话来说,长成这样的男子,学名就应该叫登徒子。
不是吗?娘娘为着人情送礼给他,他上门还礼,娘娘要是过意不去,不愿意叫他吃亏,再还他,他又能还一次——这么循环往复,两人的关系,到底还能不能断了?
想到这里,高长史老汗都急得冒出来了,也不能反驳娘娘,只得小声道:“是。”说是退了下去,却趁娘娘跨进门槛,又悄悄调头回来,趴在窗户下,随时督促着。
云菀沁进了宴客厅,见凤九郎正背着手,对着一面墙壁赏画,又信步走到一座香几边,随手拿起一把翡翠小佛相,放在手心把玩着。
其实秦王府的古玩装饰不多,可以说是枯燥乏味得很,不像其他皇亲的宅子里,搜罗了许多名画墨宝,四处置放着,琳琅满目,主子闲来无事,随手就能拿起一个欣赏玩弄。
倒不是皇帝没赐过,也不是秦王府真穷到这地步,连个装饰品都买不起,谁叫那主子志不在此呢?就是不喜欢家里花里胡哨,一切都是简约风格。
宴客厅的几样装饰,还是云菀沁实在看不下去,趁秦王这些日子没在家,叫人给偷偷置办的,除了宴客厅,还有其他几个厅内也安放了几样,总算给府上添了点样子。
凤九郎听到脚步,转过身,见秦王妃来了,按照中原人的礼节,施了礼:“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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