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八看见局势翻转,虽然不知道那丫头是如何有火铳这玩意,这会儿却管不了那么多,鼻翼一抽:“好!老子就说庆儿这丫头厉害!”
施遥安被火铳抵着,在那丫头的挟持下,退出官兵的圈子,朝黄巾党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安:“丫头,我看你样子老实,何必跟着暴民?你放下火门枪,跟着咱们,不愁吃喝——”
“哪来这么多废话!”云菀沁用火铳把柄往他颈子上一磕,叫他住了嘴,又朝吕八那边喊道:“还不走!”
吕八现在也不愿意跟秦王打起来,这个光景,还不知道谁胜谁负,何必自损元气,见状,叫人捆了徐天魁摔得七荤八素的儿子,领着队伍先撤了。
卫小铁却不愿意走:“庆儿——”
云菀沁恶狠狠:“滚!”卫小铁咬牙,正要冲过去,却被牛大叔横腰一抱,扛起来走了。
云菀沁见一群队伍走得差不多,这才用尽力气,将施遥安猛力朝前一推,又当空一枪示警,对着泱泱朝廷官兵大声道:“别追俺!仔细俺这火药子弹不长眼!来一个,俺崩一个!”说着,转身撒开两条腿儿就跑了。
几名将士目色一沉,趁那丫头还未跑远,重新拉弓上弦瞄准,正要从背后偷袭,却听秦王瞄着那越缩越小的背影,开腔:“收弓,回行辕。”
几人遵了意思,放下弓箭。
施遥安令人将半昏死过去徐天奎扛起来,打马而上,跟上秦王,仍有些惊魂未定,兀自自语:“暴民中怎么会有这种鬼丫头,有火铳就算了,胆子滔天,还挺有眼力劲儿,刚好逮准了我!居然还知道我是三爷的心腹爱将……”刚才若是用别人当人质,其他将士还不一定有那么避忌,只怕当场会一拥而上,将那丫头捕住,正因为施遥安是秦王身边的扈从,才让众人有顾忌心,不敢轻举妄动。
身边的男子眼皮一动,稍凝一下,却没说什么,一夹马腹,领着队朝行辕驰去。
——
皇子行辕。
众将归队,盘踞前后校场,巡守的巡守,练兵的练兵。
夏侯世廷与施遥安在梁巡抚的伴随下,在校场练了会兵,回了行辕内的主厅,已是夕阳西下。
梁巡抚迟疑一会儿,也跨进了主厅。
厅内。
秦王坐在上首,行辕内下人递上了热茶。男子手抚杯盖,正在沉思今天的事,见梁巡抚进来,一抬眼。
梁巡抚上前行了礼,道:“三王爷,今天交易之事,证明那黄巾党已经是野心大过天,今儿敢用人质索要粮食,明儿就敢闯行辕了,如今都快火烧眉毛,还请三王爷主动出兵,干脆趁势将吕八一伙人收拾了吧!若等他们壮大了,咱们就处于被动地位了——”
真不知道这秦王在想什么,从第一次来行辕让他调兵到现在都不同意。今天那吕八都跳到鼻子下面了,总可以了吧!
梁巡抚正跟以往一样,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夏侯世廷手上杯盏忽的半空一滞,猛的砸向地面,瓷片碎花乍现,四散蹦开,惊得梁巡抚吓了一跳,只听座上男子冷道:“要不是你擅自做主,先斩后奏,将他们的亲属绑了来,晏阳如今的情况,怎么又会走到这个境地!发兵?一月仗,三年休,到时晏阳生灵涂炭,由你来收拾烂摊子?你是不是愿意捐献全副家产来恢复民生?”
下人赶紧重新拿了个新杯子,又蓄了热茶。
梁巡抚脸肌一搐,却没话好说,就算能辩驳也不敢,论职衔,自己比他大,可谁叫他背景比自己大?这么一算,起码在这晏阳城内,他们两也算是平起平坐的。
梁巡抚一咬牙:“那也得给点颜色黄巾党看!”说着,一挥手:“来人!”
梁巡抚的部将在门外,早听了上级的吩咐,带了七八名百姓模样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进来。
几人正是梁巡抚当初一怒之下,捉的几名暴民家属,从被抓回来就关在行辕后院的一座厢房内。
几名老少一被押进来就跪下来:“官爷,咱们跟那暴民没关系啊!虽说是亲戚,可多时都没来往啊!”
“是啊是啊,那小子虽是我弟弟,但咱们早就分家了,他如今跟朝廷对着干,我也不认这弟弟了,死了都跟我没关系!官爷,放了我吧!”
梁巡抚狠狠道:“闭嘴!来人啊,捉一个出来,砍了头,丢到那黄巾党的地盘上去!”
“饶命啊!官爷——”一群惊哭声此起彼伏。
施遥安冷笑:“梁巡抚,秦王还在场,你这个命令,倒是下得眼睛都不眨啊!”
梁巡抚一愣,忙道:“我这不也是为了镇镇那黄巾党么!免得百姓还以为他们敢威胁咱们,咱们只能逆来顺受。”
“你放心!今儿送了他们五十抬暴民的人头,百姓已经知道官兵的厉害了,再多杀几个扔出去,非但起不了作用,反倒还会叫百姓说咱们狠辣。”施遥安抱起双臂。
梁巡抚吞了口唾,再不敢多说什么。
此时,几名暴民的家属看出来了,能话事做主的是上座的那位,全都磕起头来:“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夏侯世廷目光在众人脸上巡梭一遍:“你们的心,真的向着朝廷?”
几人打从被抓了来,胆子都快吓破了,跟朝廷对着干,真不是一般人敢干得出的,谁不想过安乐日子,点头:“咱们都是世世代代的老实人,虽说家中出了那种逆子反骨,可咱们都是千真万确的良民啊!求官爷放了咱们吧!咱们绝不会加入那劳什子的黄巾党,更不可能与他们同流合污,咱们还想过安生日子呢!”
夏侯世廷道:“放了你们,不可能,先在行辕待着吧,打打杂,这事过了再说。”
不被官府以通贼名义惩处,就已经够庆幸了,几人只能先叩首谢恩,正要下去,却听那上座男子一疑:“谁是吕八的亲人?”
吕八是黄巾党的头儿,难道他的亲属得另外处置?
梁巡抚眼睛一亮:“将吕八的妹子拎出来!”
侍卫将第二排一个少女押出来。
少女大约十六七,穿着粗衣简服,怯怯懦懦,脸都不敢抬:“草、草民吕七儿,是吕八的妹妹。官爷,草民知道兄长过错大,可草民绝不会跟兄长同流合污,请饶了小女子吧!”
“其他人退下,吕八妹妹留下。”男子声音传来。
梁巡抚一怔,却还是带着人下去了。
室内一空,吕七儿更是紧张,扑通磕起头来,刚听人称呼,知道这人是王爷,恸哭:“王爷,兄长做的事儿,真的跟小女子全无关系啊,王爷千万不要罚小女子啊,王爷叫小女子做什么都行。”
男子掀开杯盖,茶汁清香馥郁溢满一室,竟让少女的情绪稍微镇定一些,只听那尊贵男子开声:“连坐,懂吗?谁叫他偏偏是你的兄长。”
吕七儿吓得发颤,难道自己真的逃不过惩处,浑身仿似被抽干力气,软在地上,却又听那男子声音飘来:“不过,朝廷对于家属犯罪的连坐罪名者,倒也还是有通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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