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要紧,今儿秦王回京,饮至之后的安排云玄昶都打算好了,等这姑爷述职完,便借机去回府看女儿,与他一块儿去秦王府,顺便套近乎。
正在这时,殿外黄门传话,秦王和沈少将军已经与郁相、景阳王等人进宫了,正在殿外。
太子起身,领着一干官员去迎接。
云菀沁站在最后面一排的下人堆里,一眼看见爹也能在太子身后,脸一紧,却又马上释然,怎会担心他会认出自己,自己虽是云家女儿,可这个爹又几时真正关注过自己,正这时,吕七儿似是听到了宫人的介绍,转头:“……庆儿姑娘,那位穿湛蓝官服的,好像就是秦王的岳丈,是王府云娘娘的父亲。”
云菀沁嗯了一声,却见吕七儿仍是望着爹,面上若有所思,纤声道:“瞧云尚书生得鼻正口方,轮廓清雅,年纪不轻了,都还有这个相貌,年轻时想必一定是个美男子,没想到在京城当官的男子,不单要有才能,相貌也都这么出众。”
轻翘唇角,云菀沁语气微带几分嘲意:“那是,外表周正,才能将里子掩饰好,迷惑人心,步步高升。”
“啊?什么?”吕七儿没听明白。
云菀沁转移话题:“你光盯着一个老头儿看干什么,殿内比他年轻英俊地位高的男子也不少。”
吕七儿端详云玄昶,只是想猜测那秦王妃长什么样子,如今一看,既有个相貌英俊、五官出挑的爹,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还是官门千金,肯定自有一番气质,——难怪在晏阳行辕时,下人都说秦王拒收梁巡抚进贡的美人,也听施大人说,秦王刚成婚,心思全拴在那娘娘身上。
吕七儿只应付着一笑,没说什么,笑意中夹杂了些莫名的叹息,就算还没见过那秦王妃,光只看到秦王妃的父亲,凭脑子里勾勒出来的形象,也自觉矮了不止一节半截。
殿内,太子与秦王等人寒暄几句,又将宁熙帝的欣慰言辞转述了一遍。
夏侯世廷听毕,面色浮出几分担忧:“父皇龙体染了什么疾恙?”
太子脸色也沉重:“就在秦王回京前五六天,京城一夜转凉,宫中梅林一日全放,秦王也知道,父皇贪赏梅乐,那天逛了一日梅林后,回来就咳个没完,后来一直在养心殿后的寝殿休养,姚公公对外说是染了风寒。”
“风寒?”夏侯世廷眉宇一凝,道:“本王先去养心殿看望父皇。”
太子看了秦王,道:“秦王孝道。不过,父皇想要静心养病,自打身子不适,每日除了姚院判进出为父皇问脉送药,莫贵人在旁边昼夜伺候,其他人基本一概不见,日常朝务大半交给孤处理,其余事情只靠姚福寿传书和捎口信,就是这次秦王封赏的圣旨,都是在养心殿内拟定的。”
听到“日常朝务大半交给孤处理”,夏侯世廷眼脸微动,却不动声色,又听太子继续道:“不过目前为止,病情还算稳定,秦王也无须担心,只是父皇不愿意叫人打扰。”
夏侯世廷目色平静:“好,那就等皇上身子舒泰一些,本王再去看望。”
太子淡笑着颔首,手一伸,示意礼众人各自入座。
云菀沁在后面将两人简短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若是区区风寒,怎会避不见人?真的只是风寒?
还有,太子负起代理朝政的监国职责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另外,莫贵人?是说妙儿不成?妙儿进宫仍以云府管家妹妹身份,冠的自然是莫姓。
出京一月,她已经从选侍拔为了贵人,既然能贴身侍疾,想必是得宠的。云莞沁紧张的心此刻稍微舒畅了一些。
几名长官依次落座,其他有官位的功臣,按照官阶和地位分别坐在下首。
一起进宫的部分士兵、下人则在三清殿门外伫立,等候嘉赏。
云菀沁站在人群中,只觉吕七儿偷偷碰一下自己手,仍在感叹不已:“……庆儿姑娘,你看,那位就是太子……皇宫果真是天下第一富贵地,美轮美奂,每一块砖头和柱子都做得那么精细!这辈子能够进来一次,就算死了我也甘心了……”
云菀沁一心只想着快点儿把饮至混完,早点打道回府,心不在焉地嗯了两声,再转头看吕七儿兴奋神色,就像打开新世界大门,看什么都是新鲜,对于兄长过世一丝一毫的悲伤都找不出来了。
虽心里有些莫名的怪异,可她也知道,人素来都是朝前看,不能回头看,也不能苛求吕七儿长期沉浸在伤春悲秋里,便也只随意应了两声。
殿内,饮至在礼仪官的安排下,一个流程接一个流程地进行着。
论功行赏时,她透过前方的重重人肩,看见秦王和沈肇双双出列,分别领着施遥安、管副官、唐校尉和几名心腹属下,跪在丹陛下方,听着太监宣读皇上对各人的犒赏圣旨。
不管哪朝哪代,军功是最能让快速让人晋升和扬名天下的渠道,而内乱,又是历朝皇帝最不能容忍的,甚至比外战还要重视,故此,这次晏阳之乱,宁熙帝倒不吝啬,该奖的奖,该赏的赏。
太监的高亢嘹亮且带着喜色的声音一*飘到了云菀沁的耳里。
秦王世廷初任地方,遇大险犹不乱,平定民变和匪祸,挖除朝廷多年心头毒疮,其功之大,不足以秆秤称之,为彰显其功绩,除了授亲王爵位时的封地秦地,特将长川郡赐为管辖之地,可控郡内三州四县内的良田兵力,官员兵士,凭皇子宝印虎符即能调令,除长川郡内政务,京中开始上朝参政,入内阁,协皇上太子理国事。另赐京内田庄百顷,奴婢一千,国库珠饰宝物各吨。
沈肇将门后起之秀,不逊于其祖父,初次领兵,进退有度,勇谋兼得,特提拔为京卫指挥使司的指挥使同知,官阶从三品。
云菀沁脸上却浮出笑意,不禁有些感概。
前世她身在闺阁,依从女子闺训,过着最刻板无趣的生活,死气沉沉,从不理会外事,有没有晏阳之乱她不记得了,可能确定的是,就算有,前世的晏阳之乱中的功臣,也绝对没有秦王和沈肇的名字。
沈肇是直到自己嫁进慕容家,才得了个五品宣慰佥事的职衔。
而前世的秦王,她虽没留意他当皇子时的履历,但是御极后,一般皇帝都是将生平事迹令史官和礼官列出来,已是昭宗的秦王自然也不例外,她记得,他并没有在地方当官的经历。
也是……这辈子许多事情都打乱了,又怎么会和上一世一样?新婚次日进宫拜见时,宁熙帝分给他的新职被她中途打乱了,从火器营的官职,换成了长川郡的专城副都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后面的事情才统统变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改换历史,时好时坏,不过就眼下看来,绝对是好的。
只是……若今生的轨道真的不一样了,她最希望的,却是他不会依慕容泰那本记事本上说的英年早逝。
她笑意一凝,有些出神,正好见夏侯世廷目光跃来,落在自己脸上,只是不敢看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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