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知道那赫连贵嫔许是听说了这边的事,便也通情达理,道:“你们先见见贵嫔吧。”
两人出殿,见赫连氏在章德海的陪伴下,站在廊下。
赫连氏一脸的心急火燎,见到多时没见的皇儿,半句闲叙家常的话都没功夫说,几步过去,颤颤巍巍:“你,你刚才打了韦氏?”
夏侯世廷道:“母嫔言重了,是贵妃无理出手伤人在先,儿子护妻心切,挡了一下而已。”
“无理?”赫连贵嫔知道儿子今儿凯旋,早就派了章德海在三清殿门口张望着,所以马上就知道了里面的风波,刚才一听说,吓得魂儿都没了,一边叫蓝亭去打探韦贵妃那边的信儿,一边跑了过来,“她怎么无理了?她是贵妃啊,就算无理,那也有理,你怎么能动她的手!你闯了大祸啊!蓝亭说她已经跑去养心殿,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告状!你一个皇子与庶母动手,无论如何,都是你犯了大错!”又望向云菀沁,瞳仁一紧:“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让她打一打又会怎样?让她气消了,不就行了吗!你现在可给我皇儿惹了大祸!他好不容易得了这一次功勋,以后至少能得皇上亲睐,在朝中有了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你,你害他又回到以前,你啊你——红颜祸水!我就知道,皇儿求了你做妃,不是个好事!”说罢气喘吁吁,眼泪都留了出来,神魂不定,还在惊恐当中。
“母嫔,是儿子不能忍,不是沁儿。”夏侯世廷将云菀沁拉到身后,顿了一顿,压低声音:“忍?像母嫔一样忍吗?在儿子送青檀蓝亭等四人进宫前,母嫔当儿子不知道您这些年过的什么日子吗,每每与韦氏相对,不是被她冷嘲热讽,尖酸辱骂,就是直接动手打,母嫔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还处处讨好巴结那恶妇。儿子每次进宫,看见你臂上的青淤,脖子上的抓痕,母嫔当儿子真的一无所知?母嫔忍了一辈子,还叫沁儿继续忍吗?本王办不到。儿子现今就端了她娘家!母嫔今后与她相对,无需怯懦!她这次告不出什么花样来的,儿子自有对策。”
赫连氏哽住,却并没因此而放心,仍是喃喃:“不行……她到底还是贵妃,就算那韦家出事,她一日还是后宫的女人,你便不能跟她动手,你这是不尊不孝啊……”又指着云菀沁,哭道:“你为什么不拦,为什么不拦他!”
夏侯世廷忙又开声,打断她训斥云菀沁,劝了几句,又给章德海使了眼色。
章德海赶紧上前:“贵嫔,三爷也不是五岁孩子了,自有分寸的,太子爷还跟三爷有事商量呢,走,咱们先回殿吧……”好容易才把哭得岔气了,还在担惊受怕中的赫连氏搀着劝走了。
夏侯世廷回过头,见云菀沁沉默,温和道:“母嫔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却听她道:“母嫔也没全说错,我这次,可能还真的害了你。”
夏侯世廷将她手一拉:“母嫔因为身份缘故,打从来了大宣,没过过一天挺直腰背的日子,每天都胆怯小心,委曲求全,你怎么也是这样子?我说过,不用担心韦氏……”
掌心宽大干燥而暖和,云菀沁心定几分,道:“我不是说韦贵妃。你刚刚说,如今韦绍辉勾结山匪的实证不全,还在搜集,我今天却提前说了出来,打乱了你的计划,韦绍辉今日去往刑部,必定会消灭所有证据……谋逆证据肯定无法齐全了,万一这一次扳不倒韦家……。”
夏侯世廷笑了起来,抬手轻刮她娇俏鼻头:“你担心得当真多。我一直愁怎么开口,毕竟韦绍辉是权臣,用折子报上去,只怕上头不会重视,还怕韦家拦了我折子,你今日当着臣子的面陈词,又通过吕八的口说出来,力度震撼,让上面不得不重视,彻底解决了我的烦恼。”
“真的?”
“还有假?”
云菀沁这才心里石头落地,释然,见他目光柔软,荡着溺爱,却又提起一颗心,重复:“你不会是为了叫我安心,糊弄我吧?”
夏侯世廷手掌一蜷,握紧了几分,坚定:“没有。”
正在这时,有个嬷嬷在太监的陪同下,从廊另一边走来。
两人松开手,分开几寸,竟是慈宁宫的马氏。
马氏走近,福身行了礼,面朝秦王:“太后和皇后听说了秦王妃的事儿,特令老奴来请王妃娘娘过去思过殿一趟。”
夏侯世廷呼吸微沉:“太后可有说什么?”
马氏看一眼云菀沁,叹口气,也没打官腔,老实说道:“身为皇室内眷,假报病情,擅自离京,竟还与暴民混在一起,就算情有可原,也是不合规矩,三王爷能叫太后说什么?当时听了,可没气昏过去。”
夏侯世廷脸一变。
就算此行有功,又揪出韦家,云菀沁却没奢望会完全逃过责罚,毕竟,自己做的事儿,对于一般女子来说没什么,摊上自己有个王妃的身份,性质就变了,做什么都得在那个格子里,做什么都能放大十倍百倍。
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轻福:“妾身这就随马嬷嬷过去。”
马氏见她甘之如饴,并不哭不急,反倒安慰起来:“娘娘且放心,太后素来宠你,气归气,责罚应该不会太过。”
云菀沁脸皮一抽:“承嬷嬷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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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赫连氏在章德海的搀扶下走到一半,中途擦干泪,颤声吩咐:“走,去养心殿。”
章德海知道贵嫔还是怕韦贵妃告三爷的状,只得跟着过去。
养心殿外,因为宁熙帝病中不见人的关系,大门紧锁。
韦贵妃站在廊下,余怒未消,已经捎话给姚福寿,想要进去面圣,此刻正在等着通传,见到赫连氏来了,还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知道她什么目的,喝叱了一声:“你个贱人来干什么!”
赫连氏也没说什么,几步上去,竟双膝一曲,跪了下来,顿时章德海便惊叫起来:“主子,不可啊——”
韦贵妃也是吓了一跳,却更是得意:“你不要求本宫,你的好儿媳,自己做错了事,还将污水泼我韦家头上,你的个好儿子更是不想活了,竟敢跟我动手,今儿我就叫皇上评评理!看他这个大逆不道的不孝子,值不值得受这么重的嘉赏!”
赫连氏胸脯起伏,泪水夺眶而出,再听最后一句话,脸色更是刷的惨白,抱住韦贵妃的羊皮金丝小靴:“贵妃娘娘,求你了,妾身代秦王给你赔罪了,千万不要跟皇上说!——求贵妃娘娘了!”
韦贵妃哼了一声,气意又上来,见赫连氏跟平日一样低顺,冷笑:“求本宫?那你给本宫磕头,一边道歉一边说你这个贱人教子不善,磕到头出血,本宫就算了!”
章德海一惊,平日这贵妃说什么,自家主子都会照做,不敢有半点得罪,今儿为了三爷,更不可能不答应,忙阻止:“主子,不要——”依韦贵妃的脾性,怎么会让贵嫔磕几个头就算了?这分明是故意整贵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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