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望着夫人四周几个嬷嬷和丫鬟,喘了几口气,不敢说。
白雪惠见她被摔了一巴掌还不知哭,知道是有什么重要事,马上将人都赶了下去,闭上门帘,斥道:“怎么了。”
阿桃这才将门外被黑子胁迫的事说了,白雪惠一听,脸色渐白。
“夫、夫人,怎、怎么了?是,是不是,前段日子那笔、笔高利贷有、什么问题了?”阿桃胆战心惊。
岂止有问题,简直就是那大事,那小寡妇还款日期不见去飞虎钱庄,钱庄的打手根据那小寡妇留下的身份一查,摸了个空,籍贯姓名身家和如今的暂住地全是假的,根本就没这么一个人。
谁又知道那借贷的小寡妇押的居然是个假身份?谁敢与高利贷组织这么玩?
白雪惠当时一听黑子来传话,说可能碰上个老千,那笔借出去的银子有问题,虽一惊,但也没多怕。
做高利贷的组织,势力都不小,飞虎钱庄在京城的背景更是深得很,而且在外地都是有分支的,就算那小寡妇潜逃了,也能掘地三尺,将她挖出来,所以她并不操心。
没想到找了好些日子,钱庄还是死活找不到那小寡妇,既是追不到借债人,那就只有找契书上的担当人了。
白雪惠这才有些惧怕,足不出户,又以天气燥热,防盗防火的缘由,封了家中大门和数处角门,免得钱庄的人来追着自己。
今儿一听阿桃的转述,她才知道真的没办法了,若真的闹到外面了,这可是丢官的大事,老爷丢了官,自己还有活路么,嘴里将那小寡妇骂了一千遍,只能硬着头皮出门。
闷雷滚滚下,主仆二人匆匆去了飞虎钱庄,到了门口,阿桃直打哆嗦:“夫人,可不会怎,怎么样吧?”
“能怎么样?我好歹是官夫人,他们还能吃了我?念在这么多年的交情,也总会通融些,指不定进去了,还得好茶奉上来呢!”白雪惠一个爆栗打上阿桃的头,“没用的!”
刚一进去,就被钱庄的两个打手拎到了后面的大厅。
厅内,黑子站在一个脸色阴沉的中年男子身边。
男子三角眼,额上一道刀疤,显得人凶神恶煞。
四周如威武公堂,散立着衣领微敞,露出胸肌的打手。
白雪惠十多年与飞虎钱庄私下谋财,就算没见过这男子,也听黑子提过,登时一惊,知道这个便是钱庄的大老板,姓沙。
在红黑两道都混得开,又岂会是什么善茬,一看这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雪惠一看这架势,来之前还有的信心全没了,阿桃胆子小,更是两条腿直发抖。
沙老板完全没一点客气的意思,直接就瓮声瓮气:“怎么样啊,云夫人,那九千两本钱加利息统共一万八,几时还啊,今天若不说清楚,明天咱们可就直去兵部衙门,叫全京城的百姓评个理了。”
本以为就算这次出了纰漏,飞虎钱庄念在与自己多年的合作,再看在自己是个官夫人的份儿上,多少会给点儿面子,没料她人都亲自来了,还是没有转圜余地。
一万八!竟将利润都算在了自己头上,全是自己一个人背?!
白雪惠这才明白了,做高利贷的是没有人性的,更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的,霎时冷汗直冒,今天真的是摊上大事了,却镇定了心神:“便是还,也得咱们各一半才对吧?怎么能叫我一人独抗下两万两?”
“各一半?”沙老板摸了摸下巴,轻笑一声,却笑得叫白雪惠汗毛直竖,“老子的钱庄打开门做生意,不是开善堂的,九千两借走,九千两回来,中间一钱的利润都没有,老子的兄弟吃什么?云夫人想得太美了!”
白雪惠冷汗猛下:“沙老板做人怎能这样,好歹咱们也合作了这么些年,我虽是用你们钱庄的银子,你们也是打着我这官夫人的名声做保证,咱们通力合作,才能让钱庄的客人越来越多啊。”
“呸!”沙老板面上横肉一弹,“没有咱们的银子做倚仗,你们这些当官儿的有个屁大的能耐!官夫人很了不起?你这些年靠着咱们也挣了不少钱了,赚钱的时候你大把拿着,现在轮到赔钱时,就想撇清责任?”
白雪惠急了,一拍大腿:“谁知道那小寡妇竟是个骗子,难道我想被人骗么?沙老板能耐大,不是在官府有认识的熟人么,有没有去官府顺着那骗子的身份文书盘查盘查,看到底是谁来伪造的,便能顺藤摸瓜!”
沙老板目中厉光一闪,莫名冷笑:“你当咱们比你笨?早就去查了!认识的官员说不知道伪造文书的是谁,当时是上级亲自办理的。”
伪造个文书,还是上级接待,竟连沙老板在官府的官员眼线都不知道——难道是官场甚至朝廷上的人?白雪惠一怔,见沙老板目光盛满怀疑,明白过来,吃了一惊:“沙老板,您不是怀疑我找人故意借银子,然后自己吞了吧?我只是个女眷,我家老爷也不不知道我做这事儿,我哪里有本事让衙门的上级为我伪造文书!”
沙老板哼一声,瞥一眼身边的黑子。
黑子咧嘴嚷起来:“伪造文书的来源,咱们查不出,可那小寡妇押下来的玉佩,咱们倒是查清楚了,是云家的家私啊!”
什么?自家府上的东西?白雪惠一愣,陡然明白是谁害自己了,拳头一捏。
“还有,云夫人这些年赚的银子都存在裕豪银庄吧?前儿我刚去查过,云夫人的账户上多了九千两的飞票,正是从咱们这儿开出去,还有什么好说?”飞虎钱庄素来对合作人的底细摸得也是很清楚的。
此话一出,白雪惠膝盖都发了软:“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我与飞虎钱庄合作得好好,细水长流的生意,多好啊,绝对不可能为了九千两去破坏关系,欺骗你们啊!”
那有什么奇怪?就是因为合作久了,这女人胃口越来越大,又知道钱庄的内部运作,才知道怎么摸油水。每次四六分不满足,一口吞多爽。
沙老板嗤道:“你这意思,就是死活不愿还了?好,来人,带上盖了云夫人手印的债契,喊上弟兄,不等明天了,这就去兵部衙门!”
阿桃噗咚一下瘫倒在地,白雪惠也是脸色惨白,罢罢罢,不管怎么样,这群饿狼肚子,今天势必得要填饱,他们只管自己经手的这笔银子没到账,也只看见那九千两银票到了自己的账户头,谁管是不是有人害自己。
“慢着,”白雪惠剜肉一般疼,裕豪银庄里还剩下几千两银子,卖了首饰古玩等奢物,东拼西凑,加上那个害自己的人汇入的九千两,勉强能填上这笔债,只是这么一拿出来,自己这半辈子的积蓄,就真的是全部竹篮打水一场空,半毛钱的私房都没有了,今后什么底气都空了,这次简直是被那贱人害惨了!可是不拿出来又怎么办,今天门怕是都出不去!
出来混的果然是要还的。白雪惠做事向来留几手,便是给云玄昶挪出银子垫亏空,也没将全部私产拿出来,没料到这一回什么老本都吐了出来,这么些年都白做了,心中怄得滴血,那小贱人为什么还穷追自己不放,偏要将自己玩儿死,却只得咬咬银牙:“我还,还不成么!这么多银子,总得给我一天准备,后天我让婢子将一万八的银票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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