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侍郎,令尊还真是宝刀未老啊。”刑部尚书余靖笑着说道。
孙仪清恭敬答道:“下官本奉命督查王府一案,奈何才疏学浅,拖累大人在御前受了苛责,心中十分愧疚。”
虽然余靖私底下也嫌弃过孙仪清无用,但面上大家还是好同僚,劝解道:“王府一案,迷雾重重,即便是叫本官去查,也是毫无头绪,这次倒是借了孙大人的光,能看一次老大人办案,也算是三生有幸。”
恰在此时,叶信芳一行抵达刑部。
余靖亲自出门相迎,见到秦中羽愣了愣神,笑着道:“都是晚辈几人的不是,居然要劳烦老大人出山。”
孙茂行看了孙仪清一眼,说道:“老夫的儿子给大人添了不少麻烦,儿子不中用,当老子的自然要帮他填补一二。”
京中人本以为孙茂行早就因年老返乡,这次王府案出山,大家还很是震惊,没想到这位老大人竟然不声不响就回京了。
“父亲。”孙仪清方方正正的一张国字脸,与孙茂行倒不相像,而此时他偏黑的肤色看不出脸色变化,只不过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老大人严重了,孙大人要是不中用,那我们这些人,就显得更加废物了。”
“都是余尚书抬举,不然老夫这个儿子,如何能有今日。”孙茂行往常看着怼天怼地,在这种官方场合,倒表现得像是一个合格的老父亲。
余靖与他一番寒暄完毕,转而看向秦中羽,“秦大人与老大人同行,这倒是让整个刑部都蓬荜生辉了。”
秦中羽官职虽然比余靖低很多,但因着是御前红人,余靖也不得不礼遇对方。
“难得见老大人破案,下官便跟圣上求了前来旁观,余大人,您不会嫌我多事吧?”秦中羽笑眯眯的问道。
叶信芳看着这几个人打官腔,一边心安理得的跟在几人身后当背景板,一边瞪大了眼睛疯狂的学习打官腔这门艺术。
“岂敢岂敢,秦大人肯赏脸,那是刑部的荣幸,今日倒是巧了,这两任状元郎同时来我刑部,无怪乎余某今日晨起,听到喜鹊叫个不停。”
叶信芳在后面装蘑菇,余靖却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老前辈和潜力股一个都不放过。
一番寒暄,叶信芳只觉得有些疲累,待终于打完了招呼,这才由余靖引领着去了储层证据之处。
秦中羽没有留下来翻看证据,而是跟余靖等人喝茶去了,原本刑部派来帮忙的官员,也都被孙茂行给支走了,待得房间中,只剩下叶信芳与孙茂行时,对方突然开口问道:“你那日去王府做什么?”
叶信芳吓得魂飞魄散,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子,您说什么?”
孙茂行却用一种仿佛一切都看穿的眼神,回望着他。
第105章 心惊
“路过、路过而已, 老爷子您别这么看着我, 瘆得慌……”叶信芳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孙茂行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夫既然没有在秦中羽面前询问, 便是有心帮你遮掩,我们也有师徒之谊, 你若有事, 尽管放心的跟我说, 我是不会害你的。”
叶信芳心中有些纠结, 想着孙茂行曾经对自己的照顾, 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茂行再次开口道:“活了这么多年,老夫看事不说十分准,七八分也是有的,这王府的案子, 我已经看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等证据佐证。”
叶信芳心中一惊, 倒是没有怀疑孙茂行话语的真实性。
“老爷子,您说这案子, 真的是冤魂索命吗?”叶信芳不确定的问道。
孙茂行看着他, 笑了笑, 说道:“老夫一生办了无数的案子,形形色色什么都遇到过,有说过冤魂索命的,有说过巫术诅咒的,但到头来都是活人作祟。”
叶信芳本来也是个不信鬼神之人, 但穿越这般神异的事都被他遇上了,由不得他不多想。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不干涉鬼的事情,鬼也不会干涉人的事情。”孙茂行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王府的案子,说不上一目了然,但也没有多复杂,左不过是人世间的恩怨情仇。”
叶信芳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柳亦然都死了,他只是想替杨慧求一个真相,当日柳亦然将所有钱财相托付,如今看来,似乎是已经心存死志。
难道说,他已经预见了自己的命运?王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般连环诡谲之事。
孙茂行似随意一瞥一般,看了一眼手中的案卷,开口问道:“你与柳亦然是旧相识?”
叶信芳心中咯噔一下,到底还是没有隐瞒,答道:“他是内子的表兄,表哥幼失怙持,由岳母照顾长大,算是至亲之人。”
叶信芳顿了顿,接着说道:“此次表兄卷入王府命案,晚辈也只想求一个真相,好让表哥能够死而瞑目。”
孙茂行闻言,看了他一眼,闲闲的说道:“老夫不知道旁人是否瞑目,你这个表兄,起码是求仁得仁。”
叶信芳面带惊异的看向孙茂行,不解的问道:“老爷子,您这是何意?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何还能求仁得仁?”
孙茂行没有回答,放下了手中那份案卷,叶信芳的目光落在上面,只见赫然写着:柳亦然,琉省西宁府青山县人士……
“余情,你有没有觉得,有很多事情,你甚至没有刻意的参与其中,你就已经成为了其中的一环?”孙茂行突然问道。
叶信芳正不知如何回答,就听见孙茂行感慨道:“光阴真是一晃而过,老夫与你,也认识六年了。”
叶信芳心中算了算,还真是六年差不多。
“老夫当日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看起来十分奇怪。”孙茂行这般说着。
叶信芳心中却听得心惊胆战,问道:“哪里奇怪了?”
“你这些年的事情,我也打听了不少。”孙茂行顿了顿,似乎在刻意欣赏叶信芳的表情一般,接着问道:“浪子回头,回头的那个真的是浪子吗?”
叶信芳只觉得如同一个闷雷斜斜的劈在他的脑门上,恍惚觉得自己就跟一个智障一般,自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到头来杨慧瞒不过,不过几面的孙茂行似乎也瞒不过。
“我这个人,天生就跟别人不一样。”孙茂行顿了顿,脸上的表情似悲似喜,“所有细枝末节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最终串联到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真相。”
“六年前那一次,老夫其实不是第一次见你,甚至都不是第二次。但凡老夫见过的,从来难以忘掉,一个酗酒成瘾的人,面色漠然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的前路。”
“前一天还是日日醉酒,第二天突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进了书斋不是买话本,而是抄书,还写得一手还算不错的字。”
“您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叶信芳满脸都是惊恐。
“你抄书的书斋,是老夫的产业。”孙茂行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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